炮击渐渐停止,烟雾消散,视野也清晰起来。河水哗哗地流着,不时有浮桥的碎木漂过,残损的浮桥只有几根木桩。孤零零地竖立在岸边。
清军退得干脆,毁掉了所有的浮桥。就打着跟明军隔河对峙的主意。这也让明军轻松占领南岸,包括一些制高要点。
“世上没有固若金汤的防线,如此被动防守,鞑虏已不足为惧。”作为荡朔军的总指挥。夏国相亲临前线,观察最新的战况,并调整布置,“现在打过河去已不是主要目的,为了策应友军行动,把鞑虏的兵力吸引住,牵制在锦州,才是最关键的。”
“友军决定在大凌河登陆?”卫朴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刚送到的通报,脑海中闪过大略的地图。
“把地图铺开。”夏国相招呼着参谋布置。高级将领们围上来,注目于地图。
“这里——”夏国相用手指点了点大凌河入海口,然后手指上划。直到大凌河城,抬头扫视了一圈,说道:“都明白了吧?断敌退路,这是围而歼之的计划呀!”
“锦州到大凌河城三十多里,从登陆地点到大凌河城——”卫朴伸手量了一下,说道:“大概也差不多。友军是否能赶到锦州清军回援前达成目标呢?”
吴三省早已由征朔军平调至荡朔军担任参谋长。这也是将各军将领混杂,尽量拆分派系的手段之一。对于目前的战局。他从总参谋部得到的计划更详细,知道得也更多,便笑着说道:“大凌河城并不是非要攻取,各位应该知道我军掘壕固守的能力吧?只要封堵住大路,锦州清军便是前后受敌,难道我军不动,光看着敌人逃窜、突围吗?”
“那自是不能。”卫朴讪讪一笑,说道:“那我军便继续猛攻,使敌人脱不开身?”
“自然要给当面之敌施加足够的压力,将其尽量吸引住。”夏国相看了一眼吴三省,得到他点头赞同后,便直接讲解作战布置,“若急于渡河强攻,兵马不得施展,敌人多半要对我军半渡而击。而我军的作战目标已经改变,进攻方向也应有所调整。所以,我军的主攻方向将由北转向东,沿女儿河推进。”说着,他把手指放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由松山、杏山直接向东,直至女儿河的拐弯南流处。
吴三省笑着说道:“山海关的援军正乘船赶来,不日便将于塔山附近登岸助战,我军的后路是可以无忧的。如果不能攻占北岸的清军据点,牵制力度便极有限。而当面清军的防御很强,我们难道就非要把头往墙上撞?”
女儿河由西向东流淌,将锦州与松山分隔南北;而河流在流过锦州不到十里后便与小凌河会合,转而南下入海。夏国相和吴三省所说的继续东进,便与后世的京哈高速路线差不多,不渡河北攻锦州,却要沿河从锦州南面越过,再东过小凌河,从而达成突破。
既然不以攻取锦州为主要目标,象长管炮和加农炮这样的笨重家伙便可不必携带,留在岸边成为防守的中坚。女儿河是锦州清军的屏障,可也是其反扑的障碍。只要留不多的人马,清军想跨河攻击,却也困难很大。
而即便是被清军打过河,松山也绝不是清军一时半会能够攻下来的坚固堡垒。再者,援军从塔山登陆赶来,也使明军不太担心后翼的安全。清军越是往里钻,被围堵住的越多。
通俗地讲,东进计划就是迫使锦州清军不得不随之移动,弥补沿河防御的疏漏。而明军一旦在东面越过小凌河,则在形势上便如同包抄了锦州的后路,是一个迂回大包围的态势。
也就是说,不能简单地对峙,施加压力也好,制造威胁也罢,就是不能让锦州清军得到放松,就是之后为了追击或夹击打算,明军也要占据更近、更有利的位置。
一番商议之后,荡朔军决心以两个师的兵力组成东进兵团,留下一个师在原地与清军隔河对峙。同时,派出信使与水师联系,希望他们能抽出部分船只赶来小凌河,以更方便地越河而过。
现在的辽东湾海面,大大小小将近两千艘船只,只要消息送到,抽调出部分船只还是比较快捷方便的。而东进兵团的行动,恰好又有扫荡沿海之敌,接应友军的意味。
……………
辽东战局在胶着了数月之后,突然发生了急剧地变化,这大大地出乎了清廷的意料。
当然,从席卷大半个中国到步步败退,出乎意料的事情多了。但这一次,清廷终于意识到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新兴的政权,一个有怎样筹措能力的政府,一个狠绝到底的帝王。
本来,按照清廷的估计,明军在光复北地之后,至少在一年之内不会有大规模战略攻势的可能。因为凋弊的北方是个沉重的负担,满清之所以放弃,也是看清楚了,北方不比南方,握在手中要么拖垮财政,要么遍地都是因饥困而暴动百姓,成为巨大的火药桶。
所以,满清劫掠一番后撤出关内,把这个负担扔给明廷。而背上这个负担后,除非明廷不顾百姓死活,否则便要耗费钱粮安置赈济,也就没有了出关作战的物资保障。
而一年时间,满清认为应该足够调整、休养,理顺内部,并且重新稳固与蒙古诸部的联盟。然后呢,一切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与明军再开始反复争夺就是了。劣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