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盖再一次被打开了,夜风猛地灌了进来,罗尔看到奎克似乎哆嗦了一下。
地面,岩石,被撞断的树桩等等等等,都从舱盖外面忽高忽低地飞快滑过,化作一片印象派大师的抽象画。
科奥用力踢了一脚盘成一堆的金属悬梯,沉重的铁链和带防滑齿的横档“哗啦哗啦”地欢叫着掉了下去,挂在了赫克托号腹部,随着机甲的行动来回摇摆,就像丢了风筝的线一样挂在那里飘飘荡荡。
“哇喔……被这玩意儿撞上一下可不好受”罗尔惊叹了一声道。
“是啊,足够把你的牙敲下一堆来。”奎克站在他身后问道,“你想好了吗?为了你的牙。”
“为了汉斯。”罗尔深吸了一口气,又冲着安妮大声道,“乔拉,等回去了,我跟你飙一场。”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抓着悬梯爬下了去。离开机舱的最后一刻,他抬起头,看到科奥依旧面无表情得看着他,只是目光里少了一些先前的冰冷。
攀爬的过程一开始还好,但是越往下,悬梯随着机甲的飞奔晃动地越厉害,他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向下爬,更像是向后爬。
这时机甲做出了一个规避炮击的动作。它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整儿打横过来,腾空而起的四条腿朝着原本前进的方向猛地踩了下去,同时身体向反方向一侧倾斜。
罗尔踩着最后一节金属横档,发现自己正像个溜溜球一样被甩向机甲的右侧两条长腿之间,齿轮和活塞工作时发出的噪音充满了他的耳朵,机械腿上的泄压阀差一点就把滚烫的蒸汽喷到他的脸上。
然后他又晃了回来,地面被机械腿撕裂的声音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最低点,而逐渐清晰。机甲巨大的惯性正在侧滑中被快速的消耗,而罗尔将在最低点迎来自己跳车的最佳时刻。
他没有丝毫犹,放开了横档,让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他的双肘紧紧收拢,贴在自己身前,又用两个拳头抵住自己的下巴,保护自己脆弱的下颌骨和颈椎。他绷直了身子,就像一条直直倒下来的僵硬咸鱼。
罗尔的背先接触地面,“砰”地一下,和小时候偷偷去水库玩水时,被孤儿院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提溜着手脚从岸边扔下去的感觉很像。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屁股也火辣辣得疼,估计至少摔成了十七八瓣儿。因为他把下巴收得紧紧得,死死贴住两只拳头,倒是没有被撞出脑震荡来。
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让他像个滚木一样弹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圈之后又摔了下来。
这次着地的换成了右肩和右胯,刚刚被甩到前胸和肚子上内脏这次被撞向左边。由于他保持着含胸的姿势,所以肩膀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似乎没有骨折和错位的迹象。
他没有再弹起来,而是像个鸡蛋一样咕噜噜地向前翻滚起来。
现在威胁只剩下倒霉催的拦腰撞在树干上,把自己撞成高位截瘫或者像个鸡蛋似的一头磕在岩石上,把蛋黄磕石头一脸;又或者更倒霉催的被追击的猎熊者战车碾过去。
哪一种结果更糟糕还真不好说。
但至少,在罗尔把跳车的动作完成得很漂亮,宛如教科书一般标准,这得谢谢他的妹妹乔英。
赫克托号等不及机械腿“嗤嗤”叫着站稳,便又撒开四条大长腿朝前窜了出去,猎熊者的追兵也在距离罗尔稍远一些的地方转了个弯,追着上去了。
罗尔以为自己疼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吸进了跳车以来的第一口气。等不及把起喘匀,他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即便眼前依旧金星直冒,胃部也传来一阵一阵的翻腾,他还是强撑着朝着来路迈开了步子。
赫克托号留下的标记真的很明显,哪怕晕得眼前一片模糊,罗尔依旧能找到准确的路线。
罗尔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跑了没几步又被自己绊倒,在地上滚出去老远。他咬着牙,忍着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越早回到诺马洛克,乔拉和赫克托号得救的机会就越大。
月峰背后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罗尔终于到达停放诺马洛克位置。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小贝尔的兰特型正沿着赫克托号犁出来的通道前进。
尽管他的战车看上去跟罗尔的人一样凄惨,两门副炮都已经报销了,车身上也到处都是一片片炮弹爆炸后留下的漆黑痕迹和凹坑,一个引擎的排气孔还在不停地冒着黑色的浓烟,发出宛如七老八十的老头被痰堵住喉咙时的喘息。
但是竖在主炮塔后方的,多炮塔机械之翼方形旗依旧神采奕奕地飘扬着。
他也看见了罗尔,驾驶着兰特型靠了过来,小贝尔和熊爪先后从舱盖里冒了出来。
三个人满身伤痕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晚可真难熬。”熊爪张着四处漏风的嘴道。
“总算是熬过来。”小贝尔接着道,他的一只眼睛用纱布简单地包扎着,鲜血正不断地渗出来。
“还没结束呢。”罗尔道,“他们还在追赫克托号。”
“赫克托号对付不了他们?”熊爪惊讶道,“他们就剩下三辆了,我看到费铎已经被踩进地里了。”
“他们似乎遇到点麻烦,我刚从上面跳下来。”罗尔轻描淡写地道。
“说实话,我还以为你被‘血牙’干掉了。”小贝尔道。
“我把它干掉了,说来话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