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弟子生怕被送进刑堂,索性一口气招了出来。从雇佣自己的那些人的衣着、相貌举止,一直说到昨夜受人指使偷入卧房下药,半点不敢隐瞒。
……
“弟子受人指使,听闻师尊出关歇息,趁夜来下金风玉露——”
“你说那金风玉露被你下在了茶水里,可与斩魔丹作用,激发斩魔丹药力?”
顾在水神色平淡,语气无喜无怒,目光照他身上淡淡一扫。
“正,正是。”
中年弟子不敢推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不仅如此,还能令心魔更深地扎根识海里扎根更深,并加快吞噬主体力量,迅速成长……”
面前的仙尊没有动静,中年弟子忐忑半晌,战战兢兢一抬头,正迎上天水真人神色复杂盯着他被茶水泼了个结实的衣领。
看起来似乎非常想把他这一身衣服扒下来,拧干水分过滤蒸馏,把里面那一点金风玉露蒸出来。
中年弟子打了个哆嗦,被自己不着边际的想象吓了一跳:“师,师尊……”
天水真人收回心神,强自压下自己怎么就管不住手的满心惋惜,沉下目色寒声道:“既然如此,你得手了尽快逃走便是,为何这般胆大包天,竟旁若无人倒卧在我门口?”
要是不倒在门口,自己早上口渴,定然就把那杯茶喝了!
说不定现在小心魔都已经长到能抱着举起来转圈了!
天水真人心情越发不悦,很想现在就剩下的金风玉露都抢过来。
明明昨晚就是被眼前这人拦住没能跑脱,现在却又被质问为什么不跑。中年弟子满心冤枉,壮着胆子开口:“昨夜——昨夜师尊醒来,将弟子抓了个正着,令弟子站住……”
然后地面忽然覆上彻骨寒霜,冻得几如镜面,站都站不住。他只记得自己摔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纯钧剑当头落下来,心神俱震下昏死过去,再后来的事就都已不清楚了。
“你说什么——”
天水真人心头骤然悬起,身形骤然迸至他眼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我同你说了话?!”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睡得极沉,定然是不能在睡梦间抓贼的。小心魔这些日子已显出分明通透灵智,离开口说话也只在一线之间,按理已是能夺舍的程度。
可若是——
一丝不祥的念头蹿上心头,寒意瞬间覆满心口。天水真人蹙紧眉峰,眼底闪过清冷寒芒。
小心魔原本就长得慢,力量汲取起来也困难,若是昨夜强行夺舍替自己抓了人,说不定要消耗多少力量了。
心魔原本就是介于虚实之间的化身,若是力量当真耗尽,就是会消失的……
见那弟子愣愣点头,天水真人眉峰蹙紧,再顾不上许多,将他再度往上提了提,寒声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金风玉露,尽数交出来!”
见他勃然变色,中年弟子虽然想不通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却也丝毫不敢慢待,战战兢兢往怀里掏去。
拿人钱财替人做事,他毕竟是受人指使的,也不敢截留太多,下了几次药都因为天水真人闭关而错过了,自己手里就只艰难地攒起了一小纸包的量。
天水真人一定是急着要带这些金风玉露去药王谷,尽快试出药性,以寻求解决之法。
想起自己这几次都不顺利的下药经历,中年弟子目光一亮,将那小纸包递给他,迫不及待地膝行两步。
“师尊——您不必担心,弟子虽然暗中下了金风玉露,师尊却一次都没喝下去过!前几次师尊始终闭关,弟子亲眼看着那些茶水都被宗主吩咐倒过重沏,昨夜又被师尊一眼看穿,这茶水也都被泼在了弟子身上……”
天水真人:“……”
天水真人:“闭嘴。”
中年弟子错愕抬头,天水真人却已劈手夺过纸包,拎着人一把扔出纯钧峰,正好把在山外焦灼地绕第三千六百七十二圈的宗主砸了个正着。
来不及同扛着人欣喜狂奔过来的宗主多说,天水真人顺手又放出纯钧结界,身形如风折回静室,将那一小纸包金风玉露尽数倾入茶壶中,一气饮了下去。
……
云雾散开,他的身形已再度出现在了识海之中。
这些日子已掌握了识海造物之法,顾在水在脑海中替小心魔做了稍小些的房屋床铺,又在河边铺开一片花海,中间特意竖起了几架秋千。
院子不大,却被打理得极精心,一应家什都准备得齐全。院栏特意用了打磨光滑的树枝,青翠柔嫩的树藤爬蔓而上,开出一朵朵奶白色的小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安宁得像是精心造出的世外桃源。
天蓝水清,风暖草柔。顾在水却全然顾不上欣赏眼前景色,在院中搜寻一圈没能找到,便朝那条船上匆匆赶去。
虽然后面陆陆续续添置了这么多东西,小心魔却依然喜欢最开始的那一条船。有时顾在水打坐休息不来陪他,就会偷偷跑上去睡,引得顾在水始终满心忧虑他会不会不小心掉进水里。
河水依然清澈静缓,船身随水波缓缓摇晃着,像是个天然的温柔摇篮。
顾在水飞身落在舱外,匆匆挑帘向里赶进去,正要呼唤,脚步却忽然微顿。
地上落着一摊衣物,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点儿的小心魔蜷在那些布料间,身形又小了一圈,白皙柔嫩的肩臂已从领口露出来,一起还滑出了半片光滑脊背,随着呼吸轻缓起伏。
在睡……
激烈砰响的心口终于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