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房子后范玲就找了装修公司,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房子就已具雏形了,范雨瑶难得来新家转上一圈,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阳光很好,今后总算有个像样的地方了。
她轻舒一口气,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却让她感觉如此漫长呢?突遭剧变之后,在她的努力下,生活又一步一步地好转,可白手起家的艰辛却让她连停下来喘一口气的权利都没有。
从新家里出来已是傍晚,夕阳西下,穿过精致的南湖公园,尽管已经是炎夏,可走在湖边却并不会感到一丝暑意,售楼经理的确没有夸大,当初选择在此地买房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
两岸杨柳轻拂,树上蝉声阵阵,她很享受这份清静,在公园里慢慢走着,将头脑完全放空,让一直绷得很紧的神经小小地放个假。
南湖公园有一个垂钓区,每到天气好的周末总是人满为患,携家带口地在湖边钓鱼,可今天是工作日,又是炎夏,公园里少有游人,湖边更是冷清。
湖面金光粼粼,杨柳下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子悠闲地握杆垂钓,一切静谧美好,仿若在画中。
良辰美景,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太美了,而让人觉得没有真实感。
“临水一长啸,忽思十年初。三登甲乙第,一入承明庐。浮生多变化,外事有盈虚。今来伴江叟,沙头坐钓鱼。”
看着湖面,不知道为何鼻子竟有些发酸,那年父亲带着幼时的她出海钓鱼时,将她拉在怀中,一字一句地教她背诵那首白居易的《垂钓》。
那时候的她年少,正是最坐不住的时候,一心惦记着蓝天白云和大海里的鱼群,跟着父亲敷衍似的念了几句,就挣开他的怀抱,在甲板上快活地跑来跑去,诗是记住了,可哪里能理解那种历经沧桑风霜的感觉。
如今想起当年的一帆风顺、春风得意,而后辗转两世的艰难,从人生的巅峰一下子落入谷底,重新挣扎着向曾经辉煌的位置走去,那些人,那些事,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忘就忘,说放就放的。
人间冷暖,世事盈虚,连带着回忆也变得苦涩起来,半是蜜糖半是伤,纵然平日里看起来活得轻快潇洒,那隐含于心的深沉苦闷又有谁能知晓?真想学那白居易对着水面一声长啸。
钓鱼的男子依然安稳地坐着,连扭头过来投以好奇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仿佛真如老僧入定一般专注着鱼竿。
范雨瑶也不看他,也静静地站在一边欣赏着湖面夕阳西下的美景。
“boss,董事长电话。”如果可以的话,霍森也不想打破这份安静。
平心而论,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熟悉的声音却让不远处的范雨瑶如遭电击,缓缓地转过头,只见那在渔夫帽的遮掩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接起电话,轻声地说些什么……
那一瞬间,仿佛世间的喜怒哀乐都在她的心里走了一遭,万般滋味在心头,一时间连呼吸都乱了。
简洵,这个自己在梦里梦外念了无数次的男人,这个在前世除了父亲之外最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这个今生才让她恍然醒悟的男人……
曾经情深,奈何缘浅
那些平日里被她刻意尘封起来的回忆,一瞬间在她胸臆沸腾叫嚣着,曾经那个陪着自己嬉笑怒骂笑看人生的玩伴,曾经那个在父亲去世之后成为自己精神支柱的男人,曾经那个最了解彼此的知己……
这个男人承载着她的青春与梦想,体会过她的伤痛与消沉,将她从泥沼里一点一点拖出来,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笑看风云……
在感情上极其笨拙的她享受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和那一种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在她的身边感情失败的人太多了,一旦踏出了那一步谁也没法预料他们的结局是悲还是喜,与其失去一个交心的朋友,不如永远都不要去想两个人之间的可能性,仿佛只要不想,他们的关系就能长久。
她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理智的她对于感情这种不受人类理性控制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恐惧,银行家不是艺术家,他们不需要太过充沛的感情,丰富的感情会干扰他们缜密的思维,影响他们的决策。
她以为逃避是安全的,以为只要不去往那个方面想就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事实证明自己失败了,她不得不面对心里的事实,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已经转变为一种陌生的情绪。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底涌起,眼底的酸涩即将失控。
“咦,***,又是你,这么巧?”霍森一脸惊讶地注意到她,另一边的帕尼则一脸警戒地看着她,短短几日内竟然遇见她两次,是刻意还是巧合?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简洵回眸看她,眼里有着惊讶、疑惑,更多的却是陌生,她动了动唇,想要张口唤他,可还是徒然放弃,现在的她有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开口?
一向刚强的她,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叫“情怯”,那一瞬间两人的距离似乎隔着千山万水。
她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淡然一笑,转身欲走。
“等一等,”简洵唤住了她,却又在同一时间微微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中一动叫住她,和她说什么?难道说自己那些藏在心底乱七八糟的猜测和怀疑吗?
“有事吗?”她看着他,清清冷冷的样子,和那天晚上在酒会上见到的她完全不同。
真像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眼前的人却莫名地和他心底的那个影像重合,他闭了闭眼,试图把那些没有意义的想法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