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辉夜的病逝,阿景十分担忧。他担忧的倒不是国家兴亡,而是他的那位将军大人。
阿景直到现在也无忘记在发现林辉夜病逝的那个清晨里柳睿的模样。他还记得那个清晨,他的将军大人身着官服就那样端坐在林辉夜的病榻边,任阳光多温暖也阻挡不住她那幻灭的寂寥。阿景觉得,柳睿的模样仿佛一场瑰梦乍醒,空留一地碎痕。
“来人,唤御医。”柳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在那里多久,才镇定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将军大人……御医刚才来诊过了……陛下她……她……”宫女怜儿红着一双眼睛道。“她已经……”
“是……是吗。”柳睿喃喃,声音却有些颤抖,怜儿觉得她似是是想哭的,却终于没哭出来。阿景就见她把嘴角拉平,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道。“诊过了吗。”
“是……”怜儿点头。
“好……好……诊过了便好……”柳睿重复着这个字而后站起来朝门外走,却发现宫门之外阳光刺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何处。
皇帝下葬远比常人复杂,前前后后好几日,柳睿跟着忙里忙外几乎没有合眼。阿景看不下去,只说要让她休息,她却反过来安慰阿景,说自己精神的很,睡不着,这让阿景心里毛毛的,只得祈祷自家将军没事才好。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阿景的祈祷,柳睿的身体健康程度超出想象的好,一直到林辉夜下葬的时候也没倒下。
下葬那天大雨迷蒙,柳睿独自一人站在皇家陵墓的外延,看浩荡的人海拥着林辉夜素白鎏金的棺木进了皇陵。她就见那皇陵的大门开着口,仿佛一头昂首怒吼的巨兽。
“辉夜……!”柳睿看的心惊,她伸出手想要将林辉夜从那巨兽的口中夺下,却发现那人竟离自己那样远,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雨雾在柳睿波澜汹涌的心境中越来越大,她就这么站在雨中,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林辉夜的棺木,才惊觉自己红了眼睛。
“辉夜……你知道吗,此刻望着你的陵墓,我的脑海里,竟只是你为数不多的笑容。”柳睿如是说着,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那笑容苦涩,其中充斥着无尽的痴狂。“若有来世,不要再去找赵明河了,就来我身边吧。”
“我将是你,最温暖的阳光。”
她是如此坚定的说着,却终于在大雨中泪流满面。
“将……将军!你要去哪??”就在柳睿郁郁寡欢的一个月后,阿景看见她扛着行囊从屋中走出来。
“回家。”柳睿一身轻松的答。
“回……什么家?”得到的答案太突然,阿景一时消化不了。
“傻瓜,当然是我自己的家了。”柳睿听后一本正经道。“我娘说了,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回去。她做好吃的给我吃。”
“怎么会无处可去?这里是将军府,以后你……”
“我?”柳睿挑眉。
“陛下驾崩……强敌在外……将军你若是走了……这朝廷里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阿景担忧道。“陛下膝下无子女……身边无手足……磐朝只怕是要灭了……大家都等着您……”
“等着我什么。”似乎是明白了阿景的意思,柳睿淡淡道。
“等您……称……”
称帝。
阿景只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干涩,终于没敢说完。
“或许之前来到朝堂上是为了能让爹娘能有好的生活。”柳睿站在原地半响,忽而道。“但是这几年跟在辉夜身边我似乎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不知何时,我的眼中只剩下她的影子,被她的一举一动所引领着,拼尽一切……只为她可以幸福安乐。”
阿景一眨不眨的望着柳睿,却发现她又红了眼睛。
“可到了最后,我终究什么也没做到。”
“怎么会什么也没做到?”阿景看不得柳睿哭,只道。“你勇敢的站在她那弥天的黑暗里,陪着她,给予她了数不清的温暖不是吗。没有将军,陛下根本就等不到赵明河。”
“你是说,我也让她幸福了?”柳睿道,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当然。”阿景认真道。“即便最后陛下神志失常嗜血成性,甚至杀了解大人,却终究没有对你挥下握在手中的剑不是吗?将军……你……你或许……就是她最后残存的温暖。”
柳睿觉得好像有什么阀门被打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就这么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嚎啕大哭起来。她觉得很奇怪,自己这不争气的泪水中除了悲伤,竟还有无尽的心动。对于已逝之人的……怦然心动。
季节交替,夏叶秋落。虽离开京城已经三月有余,可是柳睿总觉得不自在,就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脊梁,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出来。”终于,在半山腰的客栈里,柳睿实在忍不住了。
“哈哈……将军……你发现我啦。”阿景讪讪从树后走出来,笑道。
“不留在朝堂上,跟着我出来做什么?”柳睿一手端茶,侧目看他。
“属下……”阿景张张嘴,却发现不知该怎么说。“属下……”
柳睿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阴凉处边吃边等。
“属下只是害怕将军想不开……寻短见……所以就跟在后面。不知不觉间……也就跟了三月有余……”阿景见傻站着也不是法子,只得实话实说。“属下虽然跟了将军这么多年,看惯了将军乐天的本性……却始终不能放下心来……将军对辉夜陛下情深是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