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去找茶叶茶杯,卢灿连忙将厢房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书房的陈设,还没客厅雅致呢。临窗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张方凳。书桌上摆放了几本书,卢灿扫了眼,最上面的一本是咸丰六年重印的《纲鉴易知录》之四十三卷。
这本书卢灿知道,被称为“最简明的中国通史读本”,编者是清代学者吴乘权,初刻于康熙五十年,一共一百零七卷。
唔,吴乘权还编辑过另外一本书,更有名的,《古文观止》。
一排书柜,横在书房中间,将房间隔成内外两部分,估计里间是休息室——通往里间的走道,被布帘隔开。
“你师傅是哪位?说说看,说不定我还认识呢?”老先生在内间翻箱倒柜,嘴中还不忘问话。
“您肯定不认识,他是缅北人!”
“缅北人?”内间声音一停,老先生似乎被这消息震惊了。
“缅北华人!并非缅甸人!前朝回民起义的那会,他们家搬过去的。”老先生估计也有着大中华的思维,卢灿连忙解释。
“哦,这样啊!玖宝阁秘术,是他们家传的?”
卢灿暗笑,老先生这是在打探南宗的信息呢,这些消息,自己本来就要告诉他的。
“不是呢!我师祖,您估计听说过,汉阳叶方纲,您老听说过吧?”
“南北二叶中的南叶?”老先生果然知道,随即又发出一声感慨,“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金石玩得那么溜!他父亲叶志诜也是鉴定、藏书大家,是咱们玖宝阁的人吗?”
“嗯,叶老是我的曾师祖!叶老的师傅是嘉庆朝的顾庸羟,您可能没听说过。”
“嗨!我怎么没听说过?”
刚好老爷子端着茶盘掀开帘子进来,打断卢灿的话,“滇省巨富,茶马古道的滇商代表,来中原游历十年。我的师傅,豫东三绝朱飞仙,就怀疑他是玖宝阁南宗传人,可惜,那时顾宗主已经过世多年,再往下找,就没有丝毫线索。”
他摇摇头,颇为感慨,“玖宝阁,掩藏得太厉害,我们南北两宗,见面估计都不认识。”
“顾庸羟竟然将一手绝活,留给汉阳人?哪能想得到?”
确实如此!
譬如北宗传人朱飞仙,一生清贫,可他偏偏挑选了巨富张家的公子哥做传人!这种身份,或者地理环境转换的太剧烈,你让人怎么查?
卢灿的眼睛,随即落在老先生拿出的两件盖碗上。
这两件盖碗,碗壁上绘有粉彩花鸟,底托则绘有海水纹,壁薄如纸、白坯如玉、彩料艳丽,一看就不是凡品。
“嘿,看出来了?”老先生真性情,见卢灿盯着自己手中的盖碗,顿时来了兴致,“这可是我当年从袁伯家里顺出来的,一直舍不得用。去舒兰乡下前,我将它们埋在前面的大柳树下,逃过一劫。”
“平时舍不得用,今天拿出来,我们俩用用?可惜……我这里最好的茶叶,只有靖安的白茶!”
“白茶适合闷香,揭盖香满园,正适合用盖碗,怎么算差品?”卢灿连忙虚托了一句。
“哈哈!”老先生放下托盘,指着卢灿大笑,“没想到我们玖宝阁竟然找了你这么个小马屁精!还真会说话!”
老爷子添茶,卢灿主动去拿水壶,浇了半盏,随即盖上盖。
卢灿刚才那些话,有马屁之嫌,但道理没错——白茶确实以香取胜。
两人品茗谈旧事,气氛一直很好。
大多数时间,是老爷子在问,卢灿回答。
卢灿也有很多谜题需要答案,等张老先生终于缓口气之后,他提到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张老,我在台北遇到三件与玖宝阁有关的事。”
“其一是在思源斋楚家,遇到一把茶壶,那把壶上有我们玖宝阁的印记。后来还听闻,曾经有人去范家庄,以制壶之术,挑战范大生。”
“第二件事,我有幸收购到一套沈子澈自作用茶具,结果配具为真,壶器却是仿制的,而且带有玖宝阁的花体玖字。”
“这两把壶,是您出手的吗?”卢灿故意这么问。
“还有一件,我听闻三十五年前,师门有人参与争抢《夏山图》,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老先生面带一丝苦笑,“那是我师兄,裴锦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