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便隐匿在人群后面,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萧河仿佛一只敏锐的鹰,伺机在暗夜中寻找着他需要的东西——
没错,这些日子以来的颓废和醉生梦死,都是他装出来的,实际上,他时时刻刻都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的目标——
他不会做一个叛臣,但是也不能不管父母和弟弟,所以,在萧振海积极训练幽州的萧家军时,他则在找积极找将来可以克制父亲的方法,他很清楚,如今的父亲萧振海,急切地想要东山再起,报仇心切,他到时候,一定会用最可怕,最极端的方式来对付大周朝的将士。
然而,那些将士中,也有很多曾与他萧河出生入死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又死在萧家人的剑下。
所以,他昼伏夜出。
在天进入后半夜的时候,他终于停止了勘查,走另外一条路,悄悄返回了酒楼,至始至终,无人察觉。
他再脱下夜行衣,藏入床底不易察觉处,再换回了自己的衣裳,那已经小木偶人从衣裳里面滚几下滚了出来。
萧河原本凌厉敏锐的目光顷刻间便变得充满柔情,他将她拿起,放在掌心中,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
“令月儿,还好,有你陪着我,我总算不至于太孤独,你现在,还好吗?我既盼望见到你,又害怕再见你,再见你之时,怕是血腥杀戮之时,那时,你我该如何安身立命。”
他的宠溺的笑意变得有些许苦涩。
他翻身在床上躺下,将这小木偶人握在手里,放在胸前的位置,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地道,“令月儿,睡吧。”
这天晚上,萧河做了一个有关令月儿的梦——
他梦见,那皇城中,那琉璃瓦下,那青石板路上,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穿着粉白的衣裙,欢快地奔跑着,一边跑,一边不时回过头来大声喊着,“萧河,萧河,魏师傅夸奖我了,他说我的字写得比以前好多了,萧河,萧河,你快来看我写的字啊。”
梦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看看手中的小木偶,因为这个梦,他一天的心情都很好,不时地闭上眼睛回味一下——
虽然,未来很久很久,都只能在梦中见到那姑娘,那也算对他流放生涯的一个慰藉了。
令月儿,我会好好的,请你也好好的,若未来能相见,但愿我还能顶天立地地站在你的面前,保护你,爱护你。
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罕见地看到他出了房间,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虽身上还是带着浓烈的酒气,但比起那个浑身戾气的萧公子,真真平易近人了许多。
掌柜还上前询问,“公子中午要吃点什么?”
“可有中原的菜色。”他问道。
原本以为得到的又是冷眼和不屑,所以听到萧河好生与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半天才回过神来,说:
“有,有,有酱肘子,五花肉……”
“各来一份。”萧河选了位置坐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让小二拿去。
很快,他点的菜上桌了,但是,很快,契丹皇宫里的人也到了。
酒楼的人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一些食客放下银子都跑了出去,唯有萧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继续淡定地喝酒,吃菜,将来人当成了空气,他虽有了胡子,看来有些不修边幅,但仍旧散着不凡的气度。
那为的将军上前,拱手,道,“萧将军,卑职乃仁宜太后跟前的人,太后在丹穹苑举办狩猎比赛,特意派卑职前来,邀请将军前去观赏。”
萧河不语,几位将士便静立在他的身边。
等他吃完了面前的菜,才终于站起身来,道,“待本公子洗漱一番,便与你们前去。”
如今,他已经渐渐暗中掌握了一些情报,倒也是时候去会会这些契丹的王公贵族了。
*
狩猎场上,野兽狂奔,身骑骏马的勇士们手中的箭频频射出,野兽们纷纷倒地。
当萧河出现在狩猎场上的时候,那些王公贵族中出现了一丝骚动,耶律楚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对旁边的仁宜太后说道:
“还是皇祖母有面子,萧河竟然来了。”
那正在与众人商议着待会如何狩猎的耶律颜一听到萧河两个字,顿时心头一颤,猛地转过头来,只见,这萧河完全不似往日的颓废,他脸上的胡茬没有了,一袭绛紫色华贵锦袍裹身,身材颀长,脸上含着微微笑意,精神奕奕。
他的面容虽不十分精致,也不是眉目如画那一种,但胜在气度,浑身散着冷峻的气度,与契丹男子以粗犷为主不同,他有种天生的优雅风度。
“公主,公主……”旁边的人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满脸通红。
“公主的脸红了,莫不是想金兀少爷了吧。”有人故意取笑道。
“别胡说……”耶律燕斥道,眼睛却再次不由自主地看向萧河。
萧振海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肯堂堂正正地现身,也没了那一身颓丧的气息,十分地高兴,便向仁宜太后道,“太后,犬儿萧河前来拜见了。”
只见,萧河走到仁宜太后和耶律楚的面前,道,“参见太后,小王爷。”
契丹的太后与大周朝的太后不一样,大周朝的太后也就管一管后宫之事,而契丹这仁宜太后在朝事上的威望却高过皇帝,且皇帝驾崩后,都有仁宜太后管理朝事,耶律楚则有望在耶律重元死去一年后登基。
仁宜太后端看着萧河,那冷凝睿智的眼底扫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