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郎靖风住所的地板上正散放着一堆纸盒泡沫与零件。
铮亮的物镜,崭新的载物台与推拉杆,散落的解剖工具、吸精管、片装标本与染色剂,加上专用的铝合金手提箱……皆令这台尚未组装成型的显微镜散发出迷人的科技感,而这些显微镜零件旁那根又粗又长的巨大镜筒与光洁纤细的金属脚架则属于一台即将组装完毕的天文望远镜。
两样东西都不便宜,这么一起买下来,正好把上次郎靖风强行留在白阮书房抽屉里的钱花光了。
白阮把说明书随手一丢,抱起镜筒往脚架上安,因搬东西累得泛红的脸上满是喜色,一边安装还一边试图用欢乐轻快的语气调动起郎靖风对宇宙与微观世界的求知欲:“这个望远镜特别好,据说能拍到土星光环,还能拍到m42星云……显微镜可以看细胞还有各种微生物,怎么样,好玩儿吧?”
郎靖风抿着嘴唇死死盯着白阮,面色阴晴不定,在发飙黑化和忍到六月之间徘徊。
小白老师冷静地活跃课堂气氛:“你没看过螨虫吧,待会儿从你床上刮点儿标本,我们一起看。”
郎靖风恶狠狠道:“我想把你扔床上。”
白阮:“……不喜欢这些?”
郎靖风无声地走到白阮身后,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语气危险:“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儿,说好要浪漫的呢?答应得好好的事没做到,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说着,郎靖风在白阮没什么肉的腰上暧昧地捏了一下,略带疑惑道,“你是不是故意找日呢,宝贝儿?”
“乱说什么!”白阮耳根一热,指指地上散落的零件,不服气道,“我带你看这个世界上最远和最近的东西,这还不浪漫吗?”
郎靖风一怔,噎住了:“……”
看着显微镜和望远镜他一丁点儿都没觉得浪漫,但被白阮这么一说,那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
“不愧是教语文的,”郎靖风不悦神色稍缓,心里甚至还有点儿甜,忍不住伸手在白阮软软的唇瓣上拨弄了一下,“挺会说啊。”
“本来就是这样,不是我会说。”白阮一击得手,来劲儿了,乘胜追击道,“而且这个望远镜还能看见ngc2237星云,那个是世界有名的玫瑰星云,星云的形态像朵玫瑰花。”白阮说着,觉得自己未免也太有创意太会哄人开心了,圆尾巴一翘,颇有些得意忘形,“玫瑰花算什么,玫瑰星云才是男人的浪漫……”
郎靖风眸光一暗,把还在滔滔不绝的白阮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显微镜还没装完呢!”白阮扭来扭去,被郎靖风掼到床上的一瞬还不甘心地试图激起他的求知欲,“卖家送那一盒标本片你不想看看吗,什么都有……”
可惜这野性难驯的小狼崽子被激起的只有性.欲,一双眼睛直往白阮下三路瞄,笑了笑道:“想啊,想看小蝌蚪,白老师配合我采点儿样本?”
为科学而互撸,听起来十分崇高。
……
郎靖风这个生日过完,距离高考也正好只剩60天,他最后的放纵结束了。
班级中,每个学生的弦都绷到了最紧,连下课时教室里都无人喧哗笑闹,只有被刻意压低防止搅扰他人的讲题声与讨论声。
学生们絮絮的语声,笔尖在纸面上演算的哒哒声,书页与卷子被翻动的清脆振纸声,光芒被云层筛下的沙沙声,熏风忽而灌满窗帘的鼓动声,鸟雀划过天幕的破空声……种种细腻琐碎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如蚕吃桑叶般嚓嚓地咀嚼着高考前的时间,薄薄的时间不禁吃,一晃眼就是好几天过去,50天,40天,30天,20天……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郎靖风高中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光荣落幕,铃打完了,全班却没一个人起身,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真的结束了啊……这样的情绪迅速席卷了全班。
监督完最后一堂自习课的白阮起身,脊背笔挺,四下环视一圈,随即向讲台下的学生们鞠了一躬。起身时,他露出一个温和的招牌微笑,两枚梨涡盛满了阳光,向学生们打趣道:“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
底下有人吐槽:“不是,老白你一共就带过一届啊!”
白阮和学生们一起笑了起来,离别愁绪稍减。
“祝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考出自己最理想的成绩。”白阮眸光水亮,在被煽情的情绪感染前拍了拍手,道,“好了,大家下楼集合准备照毕业照,陈燃组织一下。”
学生们动了起来,正要往教室外走,坐在第一排的周皓辰忽然迈上讲台,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微微发颤,鼓起了天大的勇气般哆哆嗦嗦地说了句:“白老师,能、能抱一下吗?”
“来。”白阮莞尔,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
周皓辰机械地走过去,蜻蜓点水般在白阮上身环了一下便匆匆松开,带着哭腔道:“谢谢你白老师。”
白阮一笑,明白周皓辰谢的是什么事,那次严重的欺凌事件结束后这个看似敏感脆弱的孩子却很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学习成绩不退反进,在白阮一周一次的谈心鼓励下性格也变得开朗了一些,不再那么羞怯内向了。
白阮伸手在周皓辰那头软乎乎的小卷毛上重重揉了一把,道:“应该的,你很勇敢,加油。”
“唔!”周皓辰用力一点头,甩飞几瓣眼泪。
他一开了这个头,班上和白阮关系好的那些学生全涌上讲台问小白老师要毕业抱,连带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