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杠起来,朱文章心里火气大冒,很想拍着桌子把两个人呵斥一通。
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这个念头只能在是想想而已,当不得真。既然如此,朱文章干脆留着两只耳朵听他们继续争论,拿起膝盖上的报告开始翻起来。
这两个人都是各自单位里的红人,刚开始把他们任命为调查组副组长,朱文章还很高兴,这两位一位是经济领域的行家,一位是纪委的干将,有他们在,这次调查应该顺利不少。
但等调查组进驻福洲以后,他才发现问题来了,这两个人的意见一直不是怎么统一。
在讨论递交第一次报告时,两个人的观点就存在明显分歧,是他以组长的身份压下去,才把报告递上去。
报告被驳回以后,朱文章才认识到这次调查不简单,自然也把调查组里各成员的背景理了理。
这一理才发现把这两员干将调进调查组也是有深意的。刘长青不仅是市计委里搞经济工作的行家,但他还是计委主任石慧勋的心腹,而石慧勋又是范舒同的支持者。
同样,魏长辉是纪委执法监察室副主任,但也是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成微山的干将,而成微山则是求钟意的坚定同盟。
当然,把他们放在调查组,确实对调查福洲县这次改制问题有帮助,但这两个人最主要的目的恐怕还是为贯彻市里两大巨头的意志。
“怎么不能?那个什么农家食品公司成立后,一没派什么能人来,二没引进什么新技术,他们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完全用的都是原来罐头厂的人,为什么不能?”刘长青颇不以为然的说。
“哦?那我倒想问问,在改制前,罐头厂为什么三个月发不出工资?我想刘主任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魏长辉哦了一声接着问道。
“这……而且我觉得他们采用这种模式改制也不对,根本是瞎胡闹,现在罐头厂到底是属于国有还是私营?”刘长青支吾着把话题转到了改制模式上。
“这倒是个问题,这种模式还从来没有过。”魏长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呵呵,所以啊,我觉得福洲县这次改制还是有问题地。嗯,老朱,你说对不对?”得到魏长辉的赞同,刘长青有点得意,打着官腔又征询朱文章的意见。
“对了,老刘,久新县的黄冈机械厂最近效益怎么样?”没等朱文章说话,魏长辉突然问到。
“黄冈机械厂?蛮好啊,去年的利税达到1200万,估计跻身全市重点骨干企业没问题。”魏长辉的这个问题很突兀,好好的怎么扯到久新县去了,但刘长青毕竟是市计委的,接触的就是企业,想都没想就报出相关数据。
“这么厉害?那可都是老刘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黄冈机械厂早死掉了。”魏长辉似乎很惊讶,随即竖着大拇指夸到。
“哪里哪里,这可是我应该做的。”听到魏长辉的恭维,刘长青感到很舒服,谦虚着说到。
黄冈机械厂是久新县的一家老企业,前些年受市场影响陷入困境。当时他在久新县任分管工业经济的副书记,在他的主持下,将黄冈机械厂买断给了厂里的几个技术骨干。
这两年企业形势得到了扭转,去年实现销售6000万,利税1200万,进入市骨干企业毫无问题。这可是他仕途中的一个得意之作。
“对了,我记得黄冈机械厂好像是彻底买断的吧,县里市里除了收税,好像没红分吧?”魏长辉突然像是在问自己似的说到。
“这个能够相提并论吗?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福洲县罐头厂的改制,不是在说黄冈机械厂!这是两码事!”刘长青听到魏长辉的这句话,才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呢,顿时有点恼羞成怒。
“这不是两码事,都是国企改制。现在罐头厂通过这种方式,县里既能收税,还能按股份分红。这不是很好吗?难道就因为它是新模式就必须否定?中央什么时候对改制方式作过明确规定?”魏长辉这次没有丝毫让步,理直气壮的顶到。
“魏长辉,你不要胡搅蛮缠,模式合适不合适,我这个搞经济的还不用你这个纪委干部来教!朱组长,这话咱们没法谈了,反正我坚持我的观点,报告怎么写你们看着办!我先走了。”被魏长辉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刘长青腾的站起来怒斥完魏长辉,又转头对朱文章说到,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我也坚持我的观点,老朱,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刘长青摔门而去,魏长辉也站起来朝朱文章道了个歉离开了房间。
看着桌子上的烟灰缸里还在冒烟的烟头,朱文章气狠狠的举起手里的报告朝桌子上一摔起身斜靠在床上。桌子上烟灰缸发出一连串的“咯咯”声晃动了好久才停下来。
“难道自己的观念真的落后了?”过了许久,朱文章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望着外面黑压压的福洲城自言自语到。
刚才这段时间里,他一会儿想着刘长青和魏长辉的争论,一会儿想到河边小伙子的话,慢慢的找到了心中的哪根刺。
魏长辉和李俊的话,都认为适当的改变一些国企性质,不会影响国家的根本利益,还会有利于盘活国家资产,增加国家收入,这与他反对国企私有化改制的观念是相悖的。
想通这一点,朱文章又为接下来的报告该怎么写陷入两难。彻底否定这次改制吗?朱文章之前就做不到,现在还是做不到。
彻底支持这次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