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们冲杀的快,东方远行也不慢。两匹良驹拉着的奢华车厢一路狂奔,徐徐在安定门正前方停下。
原本不起眼的马车,顿时成为了满场的焦点。
一身龙袍的秦天,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的唐安,带着青铜面具的程云鹤,微微佝偻身子的秦越,躲在掩体后方的唐军,蛰伏在屋顶的青年,宫墙上一排有一排的弓箭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吱哟!”
车门拉开,八个手持青铜巨盾的铁卫立刻撑开盾牌,仿佛在从车里下来的那个老人身前架起了一堵墙。
头发花白的东方远行在战无双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落到熟悉的大街上。微风拂面,让他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睛。
他紧了紧衣服,抬起头来望向皇宫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
宫殿还是那座宫殿,只是已物是人非。
他犹记得第一次进入安定门时的惶恐。那时的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会有颠覆大唐江山的能力。和许多胸怀远志的年轻人一样,他只不过想出人头地,让东方远行这个名字成为家喻户晓的传奇。
他做到了。
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事事竭尽全力,旁人只看到了他的谦恭,看到他很会揣摩人心,每一件事都做得让人无可挑剔,但却看不到他挑灯翻阅纵卷时的疲惫,看不到他四处奔走协调解决难题时的付出。
这样一个人,理所当然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走上权臣宝座。
地位高了,眼界宽了,野心便开始滋生。
权利的魅力让人着迷,当一个人位极人臣手握重权,如果不放眼天下,也便没了追求。可惜的是,为了这个追求,他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
他时常后悔,如果没有十三年前那一场大变动,或许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他会在相国府里种种花草,闲来无事与儿孙逗乐,虽看不到天下大同,但总好过像现在一样,成为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交织,万千感慨梗在心头,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情感,但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有所体会。
士兵们严阵以待,都在等待着东方远行一声令下,指引他们向着最后的阻碍冲锋,用一条血路换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聂万城作为其中最为着急地一个,很隐晦地提醒道:“皇上,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皇上?
一旁的战无双冷冷瞥了这被安逸生活贴上一身肥膘的胖子,眼神中尽是厌恶。
眼看胜利在望,东方远行反而不着急了。他踏前几步,和身穿金黄色龙袍的秦天远远相望,朗声道:“皇上,到了现在,你仍然执迷不悟么?”
秦天不屑一笑,道:“东方远行,你我皆如戏子,辛辛苦苦演了十三年。你已经将朕逼上了绝路,难不成还打算继续演下去?”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在演。演得不好,一生碌碌无为,演的精彩,美名千古相传。”东方远行道,“皇上你年纪轻轻,却让老夫也看走了眼,实属难得。不过你缺少了一点点气运,委实太过可惜。”
称呼已经从“老臣”变成了“老夫”,细微的变化,已暗暗揭露了他不再把秦天当成大唐之主。
秦天闻弦知意,笑容更冷:“有些东西,可不能全靠气运;有些事也不能只用眼睛看耳朵听。”
东方远行似乎失去了打哑谜的兴致,摇头叹息道:“唉,罢了。皇上不仁,百姓受苦,老夫身为顾命大臣,自然也要承担责任。但为了解救万民于水火,老夫只能厚颜挺身而出,奈何皇上冥顽不灵,到了现在仍不知悔改。如果皇上还有一丝善念,且听老夫两句劝。”
秦天饶有兴致道:“哦?你说说看。”
“仗打到这份上,皇上还要硬撑么?”东方远行说着,换换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所以这第一,就是让对面的将士们都散了吧,皆为我大唐好儿郎,把血流在这里,不值得。”
秦天眼中杀机隐线,这老东西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想得倒美!强压下怒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和道:“第二呢?”
东方远行眼神游移,最终落在秦天右侧穿着一身铠甲的年轻人身上,沉声道:“第二,老夫想讨要一个人。”
秦天明知道他说的是谁,却还是笑着问道:“哦?什么人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唐、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东方远行的双眼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游移到了秦天身旁那道人影身上。“不报丧子之仇,老夫怎配为人父!“
唐安心中一突,暗骂这老不死的心眼也就针尖那么大,不就杀你个儿子么,至于如此念念不忘么?
忍无可忍的唐安满脸委屈地站出身来,大声道:“他妈的,你这老东西讲不讲道理?当天得情形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倒想问问各位了——当初是不是这老不死的让我把喻松南给放了?”
“正是!”季晨等人积极附和道。
“他有没有说喻松南就是他儿子?”
“没有!”众人又道。
“那就是了!”
唐安沉冤昭雪一般舒了口气,朗声道:“老东西,你听清楚了么?当日你死皮赖脸让我放人,我只不过念在你长得比较像我死去的爷爷,一时心软打算了却你一桩心愿,却根本不知道那是你儿子。而你率大军围城,我总不能打开城门把人送出去吧?万一你耍诈偷袭,攻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