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们说了联络方式。”若这世间,他的身边还剩一个人能坦诚相待,那么这个人就是蔺晨,因此梅长苏实话实说道。
蔺晨颔首,没点破梅长苏的用心:“那你我要小心点了,我们被人盯上了。”
梅长苏一骇,警惕地张望四周,可除了不远处黎纲正在张罗吃食外,他什么也没看到,懊恼、愤恨之情瞬时涌上心头。
“是我大意了。”蔺晨低声轻叹,“我以为那些沿路叫卖山货的人是你的手下。可你这几天并没有招来影卫……。”
梅长苏急切追问,“是卖山鸡和腊肉的那几个人吗?我看过他们的手,劳作的手,他们的穿戴服饰和口音也是当地的……”
蔺晨没有立刻回答,意味深长地看了梅长苏一眼:“你心中是有疑的,只是不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
“嗯。”梅长苏坦诚地回道,“说不出什么感觉,或许是本能,我……我见你向他们买货,也曾想过是不是你的人。”
“是否记得我用多少银两买下一只山鸡?”
“一块碎银,约莫半两。”
“半两在市集能买多少鸡?”
“大公鸡五文一只,母鸡三文一只,小公鸡一文三只……”
“停停停……长苏,你是没去过市集吗?竟用百鸡题来回答敷衍我。”
“我当然有去过。”梅长苏傲然道,“但这个问题不在我的思量范围内。黎纲,市场上大公鸡、母鸡和小公鸡的价钱是多少?阁主在问呢,答对有赏。”
“啊……”听到梅长苏叫唤,黎纲匆匆赶来,“沐公子,大公鸡在廊州卖八文一只,徐州的价格和廊州一样,静州的价格相对便宜些,七文钱不但能买一只大公鸡,还送一只小公鸡……”
“我知道了!”梅长苏猛然打断蔺晨的话,“你用半两白银买下一只山鸡,山民不但没觉得受宠若惊,甚至没质疑银子的真假,这不合常理。”
“这是其一。”蔺晨支着下颚指向黎纲,“你先瞧瞧黎纲的腿上绑的毛毡,然后看看你我的,再试着回想他们的。”
“毛毡?”时值冬日,三人的腿上都绑着用于保暖的羊毛毡,黎纲腿上的羊毛毡半湿,他和蔺晨的羊毛毡上只是微湿。
这与他们身份的有关。
他坐马车,只有下车透气的时候,才会接触雪地。
蔺晨时而骑马时而坐车,也很少下地。
而黎纲则需驾驶马车,张罗打点三人的吃食,故而腿上绑着的毛毡已经半湿了。
“黎纲,你的毛毡如果湿透了,会换一副吗?”梅长苏皱眉。
“不用。”黎纲憨厚地笑道,“如果我感到湿冷,会用内力烘干的。”
是的,如果湿透了就用内力烘干,他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那些山民……腿上的毛毡只是半湿。
原来破绽是毛毡的湿度,下垂的手慢慢地揉搓起衣角。
“沐少爷,鱼汤快好了。”不敢打搅梅长苏的思忖,黎纲向蔺晨行下一礼,“您和宗主是回马车吃,还是……”
“别说话。”蔺晨探手在梅长苏肩头一拍、并以一个手势制止了黎纲的话。
梅长苏赫然回神,将蔺晨示意噤声的动作尽收眼底。
“有人来了?”梅长苏无声地道。
“三个,东南向。速度不快,应该是投石问路的。”蔺晨侧耳停了停,心生一计,由怀中摸出一只卷筒,用火折子点燃后,向上一抛。
卷筒两头冒着黄烟掉在了雪地上,东南向亦赫然跳出了未蒙面的三个男子。
果不其然,这三人恰是蔺晨光顾过的山货摊的主人。三人一现身,立刻亮出各自的兵器,向梅长苏三人飞来。
“啧啧,黎纲上!”语毕拽着梅长苏向后连退数步,纵身一跃,上一树头。
“坐好!”蔺晨指着一树杈,冷声道,“掉下去,我可不捞你。”
“好歹我也是练过的。”梅长苏轻哼,不屑地瞟了蔺晨一眼,“蔺晨,我现在明白秦大师的树杈是怎么断的了。”
“……”蔺晨俊秀的脸是瞬时乌云密布。
“像你这种站法,除非是碗口粗的树杈,否则……”
“你踩过的树头有我多吗?”蔺晨嚷道。
“应该没有。”梅长苏的目光随着前方的战局而移动,“雀跃于林间的你是最快乐的,可对我……”
梅长苏顿了顿,苦笑道,“你曾说,要学追踪,就要学会隐藏。我曾经为了伏击,在一树头呆了三天三夜。”
换成他人,蔺晨早就不屑地回嘴,可对上梅长苏,蔺晨哑然了。
雀跃于林间的你是最快乐的。
斜眸瞟了一眼梅长苏,蔺晨暗自嘀咕了一句:看人倒是越来越精准了,只是脾气怎么不改?
“这几个人功夫不高,黎纲拿住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蔺晨,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如果不是他遣走影卫,黎纲不用出战吧?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蔺晨的人能迅速赶来,战局就能尽早结束。
“二刻!但稍后来的不是我琅琊阁的人。”蔺晨微眯着眼,“他们是琅琊阁各地铺子雇佣的武师。”
“为什么?”梅长苏怔怔地问。
“想听实话?”
“嗯!”
“琅琊阁不涉足朝堂并独立于江湖。”
“琅琊阁不涉足朝堂并独立于江湖?”梅长苏听罢,低声笑了笑,“明明就是借刀使力,竟被你说得理直气壮。”
“哪有?铺子是给了银子的。”
“哦。”梅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