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过很多地方,爬过很多山,但皆为行军打仗,很少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山路两旁的景色。
黎纲驾着马车、随药王谷的弟子由山道入谷,而他则跟着蔺晨、顺着一旁的幽径拾阶而上。
以梅长苏如今的身子骨并不适宜在冬日登山,可当他得知蔺晨选择抄小道上山后,死皮赖脸地缠着蔺晨带他走小道。
许是这几日蔺晨心情好,连脉象都没诊就答应了梅长苏的要求。
梅长苏怀抱阿虎,缓步跟在蔺晨的后面,听着他介绍着沿途的景。所谓一步一景莫过于此,上一次缓步欣赏山景也是和蔺晨。
在江左,于贺岭。
梅长苏从没到过贺岭,哪里晓得贺岭的风土人情,只能在束中天尚未到达前由蔺晨带着、先将贺岭走上一遍,把相关的事儿听上一遍。
和蔺晨出游总是轻松和愉快的,不说从头至尾不用梅长苏考虑任何事,蔺晨还会沿途依景讲述各种奇闻异事,说到兴起时甚至会送梅长苏几个消息。
这是梅长苏会选择和蔺晨走小道的原因,可现在梅长苏后悔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认识这个人。
反复叨念着,梅长苏才抑制住想揍人的冲动。
他也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为什么蔺晨要他抱着阿虎。
世人眼中的翩翩公子私底下是个小偷!
这话传出去没人信吧。
可他眼前见到的是什么!
瞪着蔺晨摊在手掌心的松子和榛子,梅长苏彻底无语。
“愣着作甚?挑你能吃的吃。”蔺晨扬着笑,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感。
“小偷!”梅长苏四下张望了下,叱骂道:“无耻!”
“无齿?”蔺晨冲着梅长苏张大了嘴“啊!”了一句才道,“我的牙齿又白又整齐!”
“连松鼠过冬的储粮都偷,蔺少阁主我真替你脸红!”怒其不争的梅长苏愤恨地骂道。
“喵!”阿虎傲然地应了一句,像是在附和梅长苏的话。
“呦,啥话啊。”蔺晨啧啧嘴,将一颗榛子仁丢入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松子和榛子又不是地里冒出来的,是素师叔命人在山上种的,我这是在替素师叔教训偷东西的贼儿。再说我只是拿了一把,又没将它的过冬粮全数拿走。”
似乎蛮有道理,但什么地方不对。梅长苏皱眉思忖。
“松鼠这小东西,很会挑东西。瞧瞧,它们挑的松子和榛子个大饱满。”蔺晨笑裂了嘴:嘿嘿,长苏又被他绕过去了。
“是吗?”梅长苏斜眼一瞥,“我看看。”
“嘿嘿,你瞧仔细了,是不是个大饱满!”蔺晨得意洋洋地摊开手。
梅长苏垂眉,捏着蔺晨手上的松子和榛子一颗颗“转到”自己的手上。
“……长苏,你这是什么意思?”蔺晨被梅长苏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蔺少阁主能顺松鼠的过冬粮,我为什么不能‘劫’蔺少阁主的零嘴?”
“……你。”
“就算长苏见的世面不如蔺少阁主多,但也知道榛子和松子均是野生的果实。”梅长苏冷笑,“莫非在长苏静卧休养的一年里,蔺少阁主依书种出‘家养’的榛子和松子了?”
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暗叹身旁之人越来越难算计的同时,蔺晨叫嚷道:“把榛子还我。”
“到我手上的东西,哪有给回的道理?”梅长苏奇怪地看蔺晨。
从小到大蔺晨哪里吃过这种暗亏,但在已失了先机的情况下,他只能以退为进:“见者有份,松子你拿着,榛子还我。”
“我不能吃榛子,但阿虎可以!蔺少阁主,所谓能者多劳,您再掏个松鼠窝吧,这一回无论您掏到榛子还是松子,长苏绝对不夺。”梅长苏笑着道。
算不上犀利的措辞,让蔺晨回不了嘴。他还真没脸面掏第二个松鼠窝。
不再多话,以顾着身后人的步伐慢慢走着,小半时辰后到了第二处山坳,蔺晨止了步。
“怎么了?”梅长苏喘着气站到了蔺晨的身边,这条幽径小道算不上宽,但也不算窄,能容一挑夫挑着扁担从容走过。但许是甚少有人走,若不是熟悉路径的蔺晨领着,要想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找出这条小道,怕是不易。
“就在那里!”蔺晨指着远处升起的炊烟,“再走上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了。”
“好!”梅长苏努力平复着气息,回了一句。
他庆幸黎纲不在,否则又会大呼小叫地嚷着要他休息,他庆幸蔺晨没有回头,不然……
不,蔺晨是知道的,所以才放慢脚步,若不是他跟着,蔺晨以轻功前往,估计这会儿已经到药王谷了吧。
“前面有两条道。”蔺晨执扇的手指着视野能及的山景,“一条稍微近一点,但需要穿过一片瘴气笼罩的树林;另一条稍远一些,没有瘴气,但沿途有十来个机关阵法。”
梅长苏微怔:走道有两条?
“长苏,你要走哪一条路?”蔺晨笑问,“走近道的话,亦不用怕,我有解药保你一路无忧。走那条机关重重的山道,呃,虽然我也想见识见识素师叔布置的机关,但……我若破不了,今夜我们就要在山中过夜了。”
“你一个人走,是走机关重重的那条路吗?”梅长苏揉着手指问。
“若不赶时间,我会去领教素师叔重做的机关,若赶时间……长苏,现在是冬天,你的身板不能在山里过夜。”蔺晨意有所指道,“不如我们先到山谷,明日我再带你见识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