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抿嘴,揉着手指,毫不退让地迎上杨观道凌厉的目光:“立据为凭,按照文书所述,员外这番处置亦是可行的。然梅某认为,此举过于血腥。”
“过于血腥?呵呵!”杨观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地仰首笑道,“怎么?梅宗主没见过血腥的场面吗?好好好,这便是杨某的不是了。今日杨某就给梅宗主一分薄面,只断去沈斐一只手,如何?”
梅长苏被杨观道的一席话呛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见过血腥的场面?
杨观道是知道他身份的,知道身为赤焰少帅的他是如何不畏生死,浴血奋战的。
但那时他面对的不是犯我河山的敌寇就是欺我族人的匪徒。
即便沈斐有再多不是,也为大梁子民。他只是存了点私心,却……
“梅宗主既然无话,来人!”杨观道喝道,“将沈斐剁去一手,将其逐出徐州地界!”
“何必如此血腥呢!”梅长苏轻叹一声,“员外要剁去沈斐一手,不过是借此警告沈斐勿要再生事端。”
“哼!”被梅长苏点破心思的杨观道冷哼一声,傲然道,“梅宗主有更好的办法?”
梅长苏瞥了眼沈斐,冷声道:“挑了他手筋,将他逐出江左地界。”
蔺晨与杨观道的目光再一次短暂交汇。
这一手,妙!蔺晨暗赞。不见血腥,却如同断手。且只说“挑了他手筋”,分明是把一只还是一双的问题丢给了员外。
“……!”杨观道低声笑了笑,“好一招杀人不见血,杨某见识了。‘逐出江左地界’,梅宗主是否知晓,为何杨某会只将其逐出徐州而非江左?”
“知道!”梅长苏应道。想到去年处置叶韫余孽时顾青的做法,梅长苏拱了拱手道:“在江左地头,就算梅某遣人看着沈斐,也防不住他口舌之快。员外不如遣个手快的人将其舌头割了,来个一劳永逸。”
“怎么?”杨观道好笑地轻哼道,“梅宗主这会儿倒不怕血腥了?”
“……”他知道蔺晨有数个能让人失声的法子,但罪孽由他背负即可,何必牵扯到蔺晨。于是双手抱拳沉声道:“梅某若没些手段,如何能坐稳宗主之位。”
杨观道微怔,那明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阴狠是他的错觉吗?
“割舌啊!”久久没有说话的蔺晨吁了口气道,“舌头连着心脉,手法若是有差,是会死人的。不如这样,我们刚才不是在煮茶吗?长苏,若茶炉里的炭火还未灭,就让员外遣人掰开沈斐的嘴,让其把热炭吞了;若是茶炉里的炭火已灭,就寻人去厨房煮点热油,掰开沈斐的嘴后直接把热油灌下。”
“啊……不要啊,不要!”沈斐惊恐地尖叫道。他,他听到了什么?这两个富家公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不对,他们不是富家公子,老爷叫他们什么来着?
梅宗主、蔺公子?
江左盟宗主梅长苏?
蔺公子?该不会是那位少爷们闻之色变的蔺公子吧?
“蔺公子的法子不错,员外不如考虑一下!”梅长苏面不改色地稳声道。
杨观道微微颔首,像是满意于梅长苏做出的表态,随即唤道:“来人,把沈斐拖下去,挑了他的手筋,用……热油毁了他的嗓子,再将其逐出徐州地头。对了,舍他些银两,权当是治伤的药费了!”
“老爷,老爷,不要啊!”沈斐慌不迭乱地磕头道,但他很快就被人拖了下去。深夜,寂静的后院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又归于静谧。
“老爷,已按着您的吩咐办下了,天亮宵禁过后属下会派人将其送出徐州!”一刻钟后杨力行回到院落内回复道。
“梅宗主,待沈斐出了徐州地头后就有劳您费心了!”杨观道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
以你的势力,何愁不能将其送至荒芜之地?梅长苏暗暗腹诽,脸上却学着杨观道端起虚假的笑:“员外说笑了,梅某自当尽力而为。”
“尽力?”杨观道一挑眉,“刚才杨某可是听梅宗主说要将其逐出江左的!”
“呃……”梅长苏讪讪地笑笑,但言语措辞却坚定得不容他人置疑,“将沈斐逐出江左是梅某给予员外的建议。他固然坏了员外的规矩,却未触及江左盟的底线……梅某亦不太好插手旁人的家事。”
家务事!
言语轻飘却把杨观道堵得无言以对,更夺回了场面上的主动权。
旁人听不明白,杨观道岂会不明白。
员外,您杨家又不在我江左盟下,何况您现在处理的又是家务事,与我江左盟无关呢。
杨观道在心中愤恨地补完了梅长苏没说出口的话。这小子,真小看他了!伶牙俐齿的程度和蔺晨有得一比!
一时间杨观道也不想不出如何回话,更不指望一旁的蔺晨会给自己支招,只得一个转身冲季布嚷道:“杨某感谢季大侠伸以援手,现既已无事,季大侠能否把莹莹交还给杨某?”
“这,这个……”若不是被烟熏黑了脸,众人肯定能看到季布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不是他不肯放,而是他根本没办法放——杨珏莹的小手正拽着他的衣襟呢。而他身为大侠又怎能说出毁人名节的话?吱吱呜呜地憋出两句后,季布求救般地看向梅长苏。
“季布,你什么意思?”杨观道岂会不知季布的尴尬,他虽未参与此事,但也早已看穿女儿芳心暗许的到底是谁。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