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大海依然是如此令人心生恐惧。
亨利将目光从那片深沉,昏暗的海中收回,他闭上眼睛,双手紧抓着眼前冰冷的墙垛,半晌这才回过气来。可是即便如此,当他睁开眼睛,向着下方望去时,依然感觉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晕眩感。
“嘿,菜鸟,快点退回来!”
一个粗狂的声音在年轻士兵的耳边响起,吓的亨利一个哆嗦,急忙从城墙前退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接着这才转过头去,望着不远处向着自己大踏步走来的男人。那是一个身材好像熊一样粗壮,满脸大胡子的老兵。
“真是的,菜鸟,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像个小屁孩子一样战战兢兢的。我可不想明天向上级汇报有个白痴从城墙上跌落下去摔断了脖子!你都来到这里三个月了,还没有习惯这里的曰子吗?”
“是,是……对不起,长官,我……”
“大点声儿!你个混蛋晚上没有吃东西吗?”
“对不起!!长官!”
听到对方的怒喝,年轻的士兵闭上眼睛,大声喊叫起来,而听到他的回答,老兵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走到亨利的身边,接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同时敲了一下年轻人身边的盾牌,发出了沉闷响亮的碰撞声。
“这就对了,小子。记住,别以为你是来这里游玩休闲的,这个差事可没有那么好当,放轻松一点,没错……给我站直了!我叫你放轻松,可没有叫你变成一滩软泥!守夜就要机灵点儿,特别是最近的曰子可不太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长官!可是……”
“可是?你又可是什么可是?”
望着眼前的老兵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年轻的菜鸟士兵不由闭上了嘴巴,这是军队,他是在军营,即便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也不允许反驳自己的上级。毕竟自己是军人,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提出问题并不是他们这些菜鸟士兵应该去关心的。
“好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们这帮废物心里想的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没有回嘴的缘故,老兵面上本来凶狠的表情收敛了一点,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了点酒,接着胡乱的抹了下嘴巴,这才转过头去,望向那片让亨利为之心颤的深色海域。
“我们远离公国边境,平曰里除了一些小规模的流窜犯和那些山贼匪盗之外,这个鬼地方么什么需要我们艹心的。嘿,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有威胁,没有战争,和平的就好像一团狗屎,但是就算是在这样的鬼地方,你们还是得远离温暖的被窝,顶着这该死的海风在外面对着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大海站岗,哈哈,我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样,说实话,我也觉得这座要塞毫无用处,它又小又脏,而且远离威胁,该死……在这里站岗可真是又幸运又倒霉,想开点吧,小子。别去羡慕那些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举着旗帜前往边境的你的那些白痴同僚,别看现在无聊的要死。等到年末你回到自己的故乡,坐在那温暖舒适的家里,听着隔壁邻居失去自己儿子的痛哭声之后,你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幸运了。”
“是!长官!”
“嘿,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没有听进去,无所谓,反正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你是不会明白的。好了,继续站好你的岗,最近这段时间听说对面很乱,虽然我认为不太可能出事,不过你们这些家伙还是得给我认真严肃的……嗯?什么声音?”
“————!!”
尖锐,呼啸的破空声平地而起。
年轻的士兵只感觉到眼前一阵耀眼的闪光,紧接着,爆炸的气焰扑面而来,将他席卷在了其中。
“啊——!!啊!!”
眼前一片昏暗,到处是模糊一片,亨利挣扎着抬起头来,在他的眼前,原本坚固,平整的城墙上已经彻底塌陷,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官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焦黑的痕迹以及正在燃烧的火焰,面上火辣辣的一片,耳边嗡嗡作响,但是这一切亨利都不关心,他扼住自己的喉咙,拼命的咳嗽着———直到吐出了一只只剩下半截的手指。
“这,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士兵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茫然的望着眼前,耳边依稀可以听见呐喊声,惨叫声以及沉闷的爆炸声。他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昏暗深沉的海洋,正巧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连串的火光从那被黑色所笼罩的海中爆发,而伴随着这一连串的闪光,很快,要塞再一次发出了爆炸声,地面开始颤抖,脚下原本平整的地面开始崩塌。亨利紧紧的握住自己的长剑,直到把它抽出来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连接下来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此刻只有一个词在他那混乱无比的大脑之中异常清晰。
敌袭———!!
“攻击全部命中,阁下,对方没有丝毫抵抗,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的炮台,可以开始上陆作战了。”
“哼。”
站在甲板上,注视着原本燃烧着火焰与浓烟的要塞,戴着船长帽的男人咬了咬自己的烟斗。
“被和平蒙蔽了双眼的傻瓜,居然反应如此之慢,我还以为作为连接南北交通要道的布伦希尔要塞有多么麻烦,结果也不过如此……传令下去,准备登陆作战!从今天开始,布伦希尔要塞不再属于穆恩公国!而是我们南方联邦的土地!”
“呜—————”
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