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国的天气总是这么无常,上午还是和风暖阳,此刻便已大雨如瀑,倾盆万里,街上的小贩胡乱收了摊子,口中骂声连连。
“鬼天气”田秋云站在一处楼檐下紧抱双臂,身子一个劲儿地朝后挤,双脚脚掌离地,全凭一双脚尖和后背的力量靠在墙上。凡有雨水不小心落在身上,他就龇牙咧嘴,眼神中全是嫌弃之意。
街上已经没了半个人影,雨却越来越大,眼看着要到南郊了,怎么突然下起雨来,田秋云此刻内心犹如吃了屎一样难受。
正想着要不要冒雨冲过去前面不远处的杂货店买雨具的时候,前面走过来一个人,锦衣华服,玉带缠身,虽看不清脸,但也觉得气度不凡,大雨之中依然走的不紧不慢,最让田秋云觉得不凡的是:他居然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那个……兄台……”田秋云想说的是兄台能不能借伞同行一路。可那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过去,田秋云顿时急了,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人伞下,“兄台挤挤,我到前面杂货店便可”,说完又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那人也不说话,任田秋云挤了进来,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撑伞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子墨。
司狱台派人盯着将军府一事让他心中隐有不安,照理说他闯了王府,又杀了王府侍卫确实有罪,可是宁王强掳民女在先,又想对自己痛下杀手,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他也是不怕的。
很显然秦子墨并不知杨柳假意行刺宁王一事,他只道是宁王强掳杨柳。
念及父兄还在城外奋战,不想给他们惹下麻烦,便想去司狱台打听一二,哪知吃了闭门羹,只好回来,一路上心事重重。
“兄台,能走的快一点点吗?”田秋云心中略有不耐烦之意,不由说道。全然不知自己占了伞下大半空间,秦子墨半个身子已经湿透。
“哦。”秦子墨心不在焉的答着,加快了脚步。
“喂,你别这么快啊!”田秋云一路小跑紧跟。
只一会儿便到了杂货店门口,田秋云道了声谢就走了进去,回头看到秦子墨湿漉漉的半个身子不由心生愧疚起来。
将来左右天下命运的英雄竟是如此相遇,多年后两人谈及此事,田秋云总会指着秦子墨大笑并说:“那时候的你蠢的跟个傻子一样。”末了加上一句,“可爱的傻子。”秦子墨却是低首含笑不语。
此时的离国却是漫天夕阳,冬日的夕阳有着它独特的美。谭古月此刻却是无心欣赏,早朝的时候,百官就增派援军一事,争论不已。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以国舅爷为首的一派主张重兵坚守国内不出,以防东西两面邻国趁火打劫,派史臣前去结得盟约,再以大军南下增援不迟。另一派则是以御史大夫尹德辉为首,主张速派援军以助谭老将军,再以圣谕命东西两境守军严加防范,密切关注边境两国动向。满朝文武皆知尹家与谭家是世交,谭古月与尹御史的掌上明珠尹言西更是指腹为婚。尹御史的话和从谭亦夫口中说出并无两样。慑于谭老将军在离国的威名,不少人站在了谭古月这边。最后皇帝答应了增援,命谭古月先行带一千人马即日赶往夷国,随后的援军以及粮草辎重交由兵部调配。
兵部是温良恭的人,皇帝的心思,谭古月心知肚明。
谭古月跨上战马向尹御史告别,“尹伯父……”
“世侄且放心去,兵部那边我自会盯紧”尹御史未等谭古月说完便接下话来。
“我想说的是言西,尹伯父请代我转告,此次回来我定八台大轿娶她过门”谭古月不等尹御史回答便一挥马鞭绝尘而去,身后一千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尹御史看着远去的谭古月,摇头微笑,“这小子”。
杨柳望着窗外,雨渐渐的小了起来。
案桌之上,一封书信平铺在上面,墨迹犹新,上书:将军所命,皆已办妥,还望将军破城之日,勿忘所允。
秦子墨走进院子,杨柳慌忙将信卷好收入袖中。
经过西厢房时,秦子墨朝这边看了过来,杨柳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
“小蚕”杨柳朝着里屋叫了几声却不见回音,她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又去找那个刚大傻子聊天去了。
“刚大傻子,你说你整天站着不累吗?”小蚕骑在门口的石狮上边说话边晃着双腿问。
“我叫郭崇刚”
“刚大傻子”
“郭崇刚!”
“刚大傻子!刚大傻子!刚大傻子!”小蚕扭过头来吐出舌头朝郭崇刚做了个鬼脸。
郭崇刚没忍住,笑了,说,“有人的时候不能这样叫我”
“你笑了”
“我没有”
“你明明笑了”小蚕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好好好,我笑了!”
小蚕心满意足的转回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落雨敲打在地板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郭崇刚时不时用余光偷瞄两眼小蚕,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
你在看雨,我却在看你。
外面风雨再大,郭崇刚的心里依然是晴空万里。
秦子墨的心里却如这大雨一般,体内的戾气经那日一剑之后越发的不安稳起来。
闭上眼睛,真气运行,与体内那股戾气硬碰,想将它压下去。秦子墨猛的睁开双眼,捂住胸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过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