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的报复行动还未实行,便遭到里门监陈多的迎头“痛击”,只得以失败而告终。
他低着头,不甘心道:“那三树里之里佐鸠、翠花乡之亭长鸮,父子二人狼狈为奸,竟然联起手来恶意构陷吾弟,更害吾失牛,此仇不报,难道还要忍了不成?”
里门监陈多将刀子收起,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道:“尔休要说自己的报仇之法,便是以身犯律?”
张鹏无奈道:“那也好过让其父子逍遥自在,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哈哈!”里门监陈多闻言,笑了出来。
“又因何发笑?”张鹏涨红了脸问道。
陈多摇了摇头,说:“只怕鱼死是必然的,网破却是未必啊······”
“这是何意?”张鹏不明白。
前者盯着张鹏,说道:“你小子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现今却如此糊涂。那鸠是积年老吏、宗族子侄散居整个县乡,即便为邻里不喜,却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士伍所能撼动。更何况,其子鸮是新任翠花乡亭长,负责整个乡中缉盗、问案之责!”
“他们联起手来,不知多少急欲巴结的人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你有半点异动,信不信立刻就会有士伍冲上来将你绑了,送到亭邑?”
“到时候,你落在鸮的手里,人证物证俱在,怕是硕救不出来,自己也搭了进去!”
里门监陈多的话有理有据,一连几番诘问,竟是让张鹏背后冒出冷汗,被夜风一吹,瞬间脑子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自己怎么如此糊涂?凡事都讲究谋而后动,怎能凭一腔热血行事。幸好有里门监陈多提醒,否则便误了大事!”
张鹏立刻向着陈多恭敬一礼,拜道:“小子一时鲁莽,差点铸下大错,幸得上吏出言提醒,才不至一错再错。小子多谢了!”
陈多叹了口气,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里佐鸠虽是树大根深,但行事太过招摇。如今看似风光,其实是走得越高摔得越狠,身在险境而不自知。”
说到这里,他似是无意地笑了笑,宽慰张鹏道:“即便鸠命人偷了黄牛,恐怕也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张鹏闻言,疑惑道:“上吏此话何意?”
陈多扫了眼四周,夜色中已无他人,就道:“黄牛乃是活物,且被你饲养的比寻常耕牛都要精壮,试问他如何敢发卖?”
张鹏皱眉,道:“也可杀掉吃肉,或者干脆埋了,反正不是他的,也不可惜······”
“哈哈!”陈多笑道:“本吏还想尔为何糊涂,原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里佐鸠以吝啬之名闻于县乡,拿到手的好牛,舍得杀掉?”
“这······”
张鹏仔细一想,陈多说的有道理啊,卖又不敢卖,杀更是舍不得,那只有······
“牛还在鸠的府中?!”张鹏喊道!
陈多点了点头,心道:“也不知狱掾是何缘故竟如此帮这小子,好在没有记错了话,总算说完了······”
便道:“既已知牛的下落,明日到县狱告发就是,休要再做此等犯律之事!“
张鹏躬身领教,再三谢过才回到家中。心中大石落地,只待明日便再进城。
······················
丰牛里外,通往三树里的道路一侧,小树林中。
三五人影窝在树后,不时抓耳挠腮。
“啪!”其中有人一巴掌排在自己脸上。
“别动!”另有一人斥道:“休要弄出声响,当心惊走了贼人!”
“嗡···嗡···嗡······”
“啪!”
又是一声打脸,那人哭丧道:“哪来的什么贼人,眼看入秋了,林子中还这么多蚊蝇。若是真等一夜,俺怕是要被吸个干净。”
为首的人没再出言呵斥,片刻后见路上确实没人来,忖度一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亭长有令,自是不得不从,但吾等空守一夜,毫无发现。明日到了亭邑便如此说,尔等可都记住了?”
“诺!”
“记住了!”
“记住了!”
早有人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透了口气埋怨道:“新亭长真是好生奇怪,总不会是为了立威,拿吾等几人消遣吧······“
“嘘!”
一年长吏役止声道:“休要多言,此亭长并非尔等黔首可比。”
“噫!”有年轻的吏役不服气道:“不就是有个做里佐的阿翁,能当得什么事?”
“哪有这么简单!”
年长吏役边走边道:“亭长鸮家原是先楚旧族······”
“啊?”
“吾等怎地不知?”
“哈,尔等皆是迁民,又如何晓得。”
“既是先楚旧族,怎地却以凶鸟为名,该有姓氏才对啊?”
年长的吏役解释道:“当年王上将军翦克陈地,鸠家开门请降,言说愿世代为凶鸟,做秦翼之羽。所以变抛弃了旧姓,皆以凶鸟为名了。”
“这岂不是背祖忘宗!”有人惊道。
年长的吏役遂警告诸人:“二三子,日后小心办事,且勿恼了亭长,要吃苦头的!”
“诺!”
“诺!”
见所有人都低头称是,年长吏役才满意地点点头,道:“二三子便提前散了吧,明日休要说漏了嘴。”
等众人皆走,老吏才一转身,奔着大路而去。
阳城县东,县狱正堂上,刚上任不久的狱掾平仍然埋首在层层堆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