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
这,阳光,大道。树木,两人。三把剑,双棍缠身。黄衣,黑袍。一矮一高,一正一背,一坐一立,阻在道上。有把玩木剑,有抱臂静等。
远方,两匹俊马驰来,一鹰眼猎视,一鼠目算计。正是周浩然领着主簿来了,非是食言之辈。
“聿~聿~”
两人唤住了鬃毛油亮的俊马,翻下了马背。见那主薄一身淡灰衣衫,戴着个高帽,几人见礼,率先开口道:“两位义士本是清正之辈,却不幸因小人蒙冤,在下听到之后,惜哉,痛哉。”
见那主薄,身貌清瘦,留着两撇胡子,呈八字,下有稀疏短须。有那五十有二,虽是保留得当,却是个读书人,没练过武,白发是止不住染了三分二。幸是戴了个高帽,只是露出点边沿。
太虚收了剑起身,面中含笑,客气道:“主簿大人真个慧眼识珠,明察秋毫,小弟我自小在师道府长大,沐浴儒雅,奉行仁德,又听从大师教诲,钻研经书佛学,那是地上蝼蚁不敢踩,一顿不沾三两肉,见人伤倒立扶起,劝其恶匪放屠刀,江湖传诵的‘降雕东公子’便是在下。”
北方七府,开泰,纷扬,十卫,明崇,风木,师道,古渊。这七府中师道府是儒学士子圣地,天下大儒有七成起于师道,方是扬名毕风。而由北少林在居师道府,也佛学昌隆,有着不少俗家弟子在。
主簿见太虚吹嘘,面不改色,不见丝毫厌烦,反捧道:“东公子真是少有而不可多得的年青俊杰,然是法事公办,县尊大人也不好枉法,那是彻夜寻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方是想到将功补过之法,就是不知道东公子愿不愿为朝廷效劳,为百姓伸张正义。”
“为国为民者,我辈慷然赴也,请主簿大人尽管道来。”太虚义正言辞,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他讲洗白条件么。
“有两件事得劳烦东公子,一是我县收成不行,还望公子赠予些钱两赈灾之用,是多是少都是个心意;二是境内存有一毒瘤,祸害百姓,却是仗着大女儿给某位大人物当小妾的份上,县尊不好动他,还望义士相助,还百姓一个安宁。”
“三千金,小子愿出三千两赤金资助贫苦百姓。”虽是让太虚自个报价,但这毕竟是杀人的罪名,而县令又是一县之尊的身份,不上个千金,那不是纯属得罪人么。
至于为何是三千两呢,便是太虚回想起此前的史太剑劫道时的价,想他攒那赤金便是备着消红名的吧。既然有老前辈提价了,也就入乡随俗,价差不了多少了。
“那鄙人就替源香老百姓们,多谢义士慷慨解囊,仗义疏财相助了,但义士接下来除暴安良时可要注意了,那贼人窝点在金沙县,打着善人的名头坑害两县百姓,不知多少因他人家破人亡,影响了县尊政绩,致使有识之士所不能忍,本是两县县尊交好,议定好了的,可那金沙县近来变得有点古怪,金沙县尊压下了此事,无奈只得托县尊一人谋划。”
“何个古怪法?”太虚思索问道,这财是送了,下面便是出力了。从主簿言语中太虚提炼得出,那要被除暴安良的对象,也就沾了某个大人物的关系,做事太过嚣张了,且是影响到县令的政绩,阻了他道,恰好太虚凑上来,要假借他手剔去这颗毒瘤。
这县令三年一次小考,十年一次大检,却是限制着他,为了自己,要为百姓谋些福利,不能任由权贵豪族鱼肉百姓,搞着一地乌烟瘴气。
说到金沙县的古怪,主簿也不禁暗皱眉头,有些棘手:“这是近来有个言灵教兴起,供那无相预灵神,生了势,使得金沙县尊焦头烂额,不过也压了下来,义士只管到金沙县后,寻探吕家大宅,将个名为吕布云的人铲除便行,县尊可许为你提前消了红名,事后也无需再做联系,你我之间,从不相识。”
自古那些妖言惑众的邪教最是让上位者伤脑,偏是底层百姓多愚昧之辈,捣毁一个又衍出一个,屡禁不止。一些较好的只是骗财骗色,一些恶劣的直接煽动人起义造反,连带管辖的县令都追究掉了脑袋。如今却是一见迹象便列为头等大事。
“确是确是,小弟虽听过大人的名,却至今从未谋面,小弟偶听百姓贫苦,便自主相助,又听有恶霸毒害百姓,受民之托,为民除害,县尊闻我义举,消我红名,真是英明的父母官。”听这暗示,太虚也是大肆睁眼说瞎话。
主簿见太虚如此上道,便是邀请:“现今已午时,不知两位义士可有就餐,不如到镇里小馆去吃上一顿。”
“不了,我二人刚是吃过,现则是无缘再聚。”太虚拒道,从怀手掏出昨日就准备好的紫金。如今这个挥霍法,真个花钱如流水,挣钱如盼春雨,刚是得来的万两赤金已流走近半。
主簿接过,三斤紫金有些微沉,掀开黑布襟,里躺着六块紫金长条,手掌轻抛掂量,多年称量的功夫没有落下,无误,揣纳怀中,道:“我看二位义士缺那代步之物,鄙人便自作主张的赠予义士一匹好马,还望莫要见外。”
便是将自己的坐骑牵予太虚,与周浩然同上了一匹马。周浩然只当了个引路人,保他安全之余,闭口不谈任何事。
却是一个正中的处事之道,不刚正不阿的死板,又不进陷淤泥而不拔。
俊马踏蹄,那主簿翻上,拱礼辞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辞!”
“大人走好,不送!”太虚上前两步,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