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生去找余大炮借车,余大炮见他带着乌丫携同何秀琴一并前来,立时笑出一脸邀功之色,“什么时候办酒?可别忘了给我这大媒人买双皮鞋啊?”
说罢他回屋取来车钥匙和手电筒,交给许茂生时又用胳膊肘轻撞撞他,挤了挤眼,内心潜台词:看吧,当初还不乐意,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打得火热,该感谢我吧?
许茂生“嘿嘿”笑笑,并不多言。
小水村位于辰河县与鹤城路段的正中间位置,一路弯弯曲曲上坡路又多,每到坡路何秀琴就跳下车推着车在后面跑。
还蛮懂得体贴人。许茂生心下对她好感又加多一分。
“秀琴阿姨。”坐在前面的乌丫晃着手电筒,大声问着坐在后面的何秀琴,“你明天还来陪我玩吗?”
“你想不想我来?”何秀琴探出头,一手顺势环在许茂生腰上。
许茂生背心一凛,耳根随之发烫,所幸是夜晚,要在大白天一定能看见他耳根红得发亮。
“你要想我来我就来。”何秀琴往前挪挪,又说道。
乌丫扭过头,手中电筒晃向许茂生,“爸爸,你想不想秀琴阿琴来?”
许茂生避开手电光,岔开话题:“照着路,别乱晃。”
好在乌丫没有追问,许茂生暗松口气。
“前面左边路口拐进去。”骑行四十多分钟后,何秀琴指着前方道路左侧,“进去再拐三道弯就到我们村口了。”
山村的夜晚远比县城宁静,四下里的蛙鸣衬得周遭越发静谧。没等许茂生骑到村口,路边灌木丛边立起一个黑影,“是秀琴吧?”
“是我爹。”何秀琴跳下车,小跑上前,“爹,你是在这等我不?”
乌丫用手电晃晃老支书,扭过头告诉许茂生,“是爷爷。”她跟着调转头冲老支书甜甜喊了声:“爷爷!”
“哎!哎!”老支书连应两声,上前几步,迎着推车走过来的许茂生,“这大晚上的累得你跑一趟,我也不留你了,赶快回去。路上当心点,明天还要上班呢。”
打过招呼,寒喧两句,许茂生带着乌丫返回县城。
“丫,你喜欢秀琴阿姨不?”路上他问乌丫。
“爸爸喜欢吗?”乌丫反问他。
“你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秀琴阿姨。”
“今天下午马小米的哥哥,嗯就是马小麦哥哥,他说爸爸以后要和秀琴阿姨结婚,结婚以后秀琴阿姨就是我后妈。他说后妈会打我,是不是?”
“……有打人的后妈,也有不打人的。”许茂生沉默一会说道。
“不打人我就喜欢她。”乌丫说着偏过头,“可是我有妈妈呀,为什么还要一个后妈?可不可以不要后妈?”
许茂生右手松开车把,在她头上揉了揉,“你是说的你艾妈妈?”
“嗯。我更喜欢艾妈妈。幼儿园的老师说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我的妈妈……她是不是和爷爷一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都死了,是不是?”
许茂生脚尖在地上一点,定住车,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马小麦?”
乌丫摇头,“我自己猜的。”
“你才多大个人就会猜了?”许茂生重又蹬上车,心里感慨着乌丫长大了。偶尔他还曾暗地里纳闷过,乌丫为何从不开口问他,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妈妈而她没有这样的话?他一直以为乌丫认定艾娟就是她的亲妈妈才不问,没想到她早明白艾娟并非她亲妈。
“丫,给爸爸唱个你在幼儿园学的歌吧。”怕她睡着吹了风会受凉,许茂生让她唱个歌给自己听听。
回去多是下坡路,乌丫唱了几首歌,县城便遥遥在望。
到家后,睡前,许茂生又问她,“丫是不是不想要后妈?要是不想爸就不给你找后妈。”
乌丫爬上床,坐在床上她用手背揉揉眼,尔后看向许茂生,面上带有一丝迷茫,“我不知道要不要。爸爸要不要?”
“爸爸听我丫的。”
“我听爸爸的。”
国庆这天,许茂生将相识仅三个月的何秀琴娶回了家。因他是二婚,他也没大张旗鼓,他这边就摆两桌酒请了余大炮和老马两家人,还有几个家具厂的工友。没想到临时来了好些街坊邻居,搞得他自己和饭店都手忙脚乱。
酒席上还闹了个小插曲,原因是余晴听别人起哄让乌丫喊何秀琴妈妈,她一想,乌丫有两个妈妈,而她只有一个。她不干了,扯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最后还是马小米给哄好的。
马小米从进饭店看到余晴就非挤在她边上挨着她坐,知道她是为比乌丫少一个妈妈大哭后,马小米一手轻轻拍着她,一手指着胖婶,“你可以喊我妈妈做妈妈,这样你也有两个妈妈了。”
小孩子的话自然没人当真,大家笑笑就过去了。
吃过酒,余大炮两口子把乌丫领去他们家,路上余大炮砸巴两下嘴,说:“这娶了老婆老许那个家才像个家,以前那真不成个样子,家里就几件老家具,连个电视机和沙发都没有。”
艾娟说:“家是像个样子了,可能不能过好……也只能希望他们把日子过好。”
“你呀,就是对那些谣言先入为主,对人何秀琴有偏见。我看她挺不错,你别多想了。”
“不是我多想,你看她那双手白白净净哪像个在乡下干农……”艾娟看看和余晴牵手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乌丫,叹口气,接着说道:“但愿是我想多了,要是他们真能和和美美的,那乌丫这孩子也算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