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殿下今晚的住地有无着落。”冯铎也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殿下不宜回越府,也不宜再住别院。”
是啊,在皇上的眼中,我已是赴藩之人,而今的越府多半像卫府那样,只有少量人看守,梁岗他们收拾收拾暂住越府尚可,自己一个亲王又怎能请旨住在那里?朱祁铭也只能将这样的话烂在肚子里,举目端视冯铎,觉得这个清宁宫的资深内侍当真是心思缜密。
“你近侍太皇太后多年,又跟着本王漂泊数载,品秩不见长,倒是委屈你了。”
冯铎连忙躬身,“小的谨记太皇太后遗训,只想尽心服侍殿下,不问前程。”
朱祁铭紧紧盯着冯铎的双眼,似要从中读出他内心深处的信息,可惜冯铎的眼睛隐在背光处,看不真切。
这时,几道轻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司礼监秉笔太监金英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转过身来,碰见了金英略含期待的目光,那两道目光在朱祁铭的面罩上匆匆一扫,立马就黯淡了下去。
“殿下终于回京了!皇上难得今日有个好心情,正与周妃、重庆公主聚在一起,故而眼下不便陛见,还是候旨吧。哦,内侍监已为殿下择了住地,就在皇城内,离此不出一里远。请殿下移步。”
“有劳金公公。”
待冯铎与金英打罢招呼,两名小内侍掌灯在一旁照明,五人跨过桥,朝皇城东北侧走去。
“皇太后吩咐过,让殿下回京后即刻入咸熙宫谒见。可是,皇太后不知殿下今儿个回京,六宫妃嫔方去咸熙宫问安,此刻或许还有人在那里与皇太后说话,故而殿下······”
本王体内的邪毒已解!朱祁铭差点就道出了实情,但他很快敛起了那股子较真劲,“劳烦金公公通报一声,本王明晚再去咸熙宫谒见皇太后。”
“明晚?也好,晚上宫中走动的人少。”
说话间,一行人已远离了东华门的灯火,四周一片漆黑,两盏宫灯的灯光显得愈发的明亮了。
“若陛见的时日定不下来,本王明早便去探望吕先生,不知是否要向皇上请旨?”
金英想了想,轻轻摇头,“殿下并未住在紫禁城内,依制,此事无需请旨,殿下在越府长史司留案备查即可。”
越府还有长史司么?再说,又不是住在越府,如何留案备查?朱祁铭嘴上应了一声“知道了”,心里却嘀咕开了。
“越王殿下,已到秋浦轩,小奴这就去开门。”一名掌灯的内侍躬身道。
秋浦轩?朱祁铭驻足,借着微弱的灯光,顺着那名内侍的走向望去,只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建筑轮廓。
“殿下,自永乐以来,前前后后共有五个亲王在此小住。”金英靠近朱祁铭还想说些什么,瞥一眼冯铎,立马住了口。
那边传来了开门声,金英邀朱祁铭移步入内。
秋浦轩并无前院,进门就是正堂。内侍麻利地燃了灯,灯光照亮了整洁的正堂,只是偌大的正堂空空荡荡的,陈设极少且十分简陋,最要命的是,室内不见火炉,置身其间,顿感寒气逼人。
金英见状顿时傻了眼,一旁的冯铎微微皱眉,“金公公,陈设嘛,因陋就简也行,反正殿下习惯了,只是这么冷的天,炭火可不能少。”
金英愣了半天,勉强端出一张笑脸来,“洒家再着人去御用监、惜薪司催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