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奔至灵霄宫附近,朱祁铭下了马,撇下随行护卫,独自走到灵霄宫正门前,择块青石坐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来到这里,只记得除开首次和这次之外,其它时候都是夜间来此的,尽管凌虚道长的直言不讳令他心中有分忌惮,但他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此刻,里面的女冠还无人愿意搭理他,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想别的事,特别是常德公主的某些话值得细细思量。
皇太后对吕家示好,此举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想必她虑及了事态的严重后果,故而打算设法予以补救。而皇上则只想对自己这个亲王示好,准越府护卫军回京也好,扬言杀喜宁也罢,这些都是安抚性的举措,或许,在皇上心目中,发生在潭柘寺附近的那一幕,至多也只是周、吕两家为争位而闹出的不快而已,既然是争位,那就没有什么是非曲直可言,为安抚一个平民丫头而惩戒宫中后妃,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经过长时间的冥思苦想,他终于下决心与往日过多的顾忌做个了断,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时间过的飞快,已是日影西斜,眼看今日的期望又将落空,朱祁铭起身就想离去,忽见一名年长的女道士走出门来。
“殿下请。”
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随女官进入灵霄宫,快步穿过正殿,踏上一条青石甬道,再绕过一片松林,就见一幢显小的木屋掩映在树木丛中,木屋的大门开着。
女冠转身离去。朱祁铭定定神,紧走几步,跨入门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在烛火之中,淡淡的幽香扑随风飘来。她跪在东壁前,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半掩住身上的素装,微微侧目一瞥,明亮的眼波一闪,似有流星极速掠过,可惜,那一瞥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她飞快地扭过头去,直直身子,用身姿表达着关于矜持的决然。
朱祁铭尽管早有所料,此刻见到真人,依然是激动莫名,缓缓走近那道身影,出言时却用上了戏谑的口吻。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吕夕瑶猛然扭头,避开朱祁铭的目光。
念《长干行》不好,郎情妾意的,似乎还没到那个程度!想到这里,朱祁铭瞥见身边有方琴案,便一本正经地坐下,故技重施地抚琴而歌,只是这次摆出了一副凄楚万分的表情。
“雉朝飞兮鸣相合,雌雄群飞於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
“啪”的一下,一个纸团砸在了朱祁铭身上,琴声戛然而止。
“全不在调上,别污了圣地!“吕夕瑶瞪着朱祁铭,紧绷着脸,却难掩嘴角的一抹浅笑,“你来做什么?”
“都快成婚了,一扭头却不见了新娘,这礼都收了,新娘竟还逃婚,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胡说!”吕夕瑶忸怩地垂下头,“你不是正好可以美女如云么?”
朱祁铭正想戏言几句,却见凌虚道长缓缓走了进来,他赶紧起身施礼,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惧怕凌虚道长。
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呼:道长,您可千万别怂恿夕瑶妹妹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