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曾说我,虽有满腔痴气,实则内心通透无比,然要我说,世间再无比花苏更为通透的妙人儿了。
我与青丘的渊源盘根错节,无论是阿哥抑或白泽,身边所有亲友对此事的判断皆带着主观情感。一睁眼便蹦出个半人高的狐狸崽,又多出这桩情缘,纵然我再如何强自镇定,心中也难免惶惶,花苏正是最好的倾述目标。
“昨晚青丘那小帝君突然造访,真是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说实话,我着实不想见他,观他那神情,总感觉他不会轻易罢休,我俩之间又牵连着阿玄,不便下狠手与他决断。说起阿玄,他很希冀于双亲团栾,而我刚与阿玄相认,还未知如何与他相处,若让他知道我与梵色的矛盾,只怕要伤他心了,岂非更难修复我与阿玄的母子亲情……”
我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花苏静静听我道完,末了舒展眉目,疑问道:“阿瑶,你当真将他忘干净了吗?”
花苏话里另有玄音,我道:“何故这么问?”
“我看你以前,是很喜欢他。”
我一时没了反应,花苏继续道:“我见过你们二人一起出现的次数不多,然我记得很清楚,你们在一起时的感觉很自然,望向对方时眼藏浩瀚星辰,热切又欢喜,是骗不得人的。”
“喔。”我微启唇,眼含迷那里听了不少我与白梵的纠葛,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同我说,我心悦白梵。
闷闷道:“唔,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更加不得劲了。”
花苏轻拍我的肩膀,微附身,一双清眸如鹿,“你这般挂怀,无非是觉得自己虚长他十余万岁,以为他年少气盛,而你更为谙事,纵然他犯错究其根源还是怪自己轻狂,放纵他妄为,是以心感亏欠于他。然阿瑶,你二人间的情爱之事乃两厢情愿,何谈亏欠之说,你亦无需承担什么。”
一语击中要点。我眼珠转了几圈,懒着半截身子靠在石头桌上,拿手支颐脑袋,“呐,继续说。”
“更莫说是他做了错事,大可坦然面对他,心虚气短作甚。”花苏那折扇敲了敲我的额头,“至于阿玄,他想见父君便让他见,想见娘亲你便多陪陪他,那孩子比你懂事,只需用心关怀他,不必多费力去哄,你和梵色的之后是何结局,相信他慢慢也能接受的。”
我趴在桌上,捂脸长声呻吟。
花苏拍拍我的背,劝慰道:“你可听清楚了,理直气壮些,莫钻死胡同,你的fēng_liú韵事也不差多添这一桩。”
我登时坐立而起,嗔怒道:“叫你少学那老混账的浑话,诚心来堵我不成。”
花苏笑意狡黠,忍俊不禁地双手摊直做投降状,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对了,这个还你。”
我侧目,见他两指捏着一尾朱红色流苏,流苏上方打着络结缠了一枚精致古朴的青铜铃铛,我伸出一指戳了戳那铃铛,“这是何物?”
“你倒忘了,就是你用这尾流苏当容器,替我送回了五茎莲华。”
我若有所思地接过铜铃流苏,“听过数遍是我带回了你的莲华,此刻仍然觉得玄幻,不过这铜铃我留着也无用……嗯,拿来当坠子麽?”
目光瞥到花苏白玉似的耳垂,忽然福如心至,朝铜铃流苏吹了口仙气,变出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银耳钩来,接着双手开始摆弄,将流苏串进银耳钩。
花苏好奇道:“你做什么?”
“先别动,我记得你是有耳洞的。”兴趣盎然将扒低他的脖颈,果真探寻到右耳垂上的痕迹,那是昔时在洪荒阿哥给他串的耳洞。
阿哥有一鸽子血的红宝石抹额,便给花苏带了一枚红宝石耳坠配成对,可惜后来两人一次外出诛妖时,将耳坠弄丢了。
阿哥还哄着要再寻一个好的给他,至今也不见着落。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细细将银钩串入耳垂,摆弄好流苏。雕刻繁琐古梵文的金色铜铃衬着清秀姣好的玉色容颜十分恰当,细长的流苏堪堪垂至锁骨,颈部稍一动,耳畔的朱红如掌心朱砂,无风自舞。
“好看!”我满意道,随手化出一面水静,“横竖我要这流苏无用,既然当过它你一部分身体的容器,权当与你结缘,你就这样带着好不好。”
花苏摸摸那枚小铜铃,有些犹豫,“好是好,不过送给我真的没问题吗,这枚铜铃哪里来的?”
这个我倒忘了,满不在意道:“唔,可能是重睛族人孝敬的吧,那重方害了你,重睛族担心阿哥去找茬还来不及呢,不必管。”
花苏只在销魂殿小住了三日,便同阿哥去往蓬莱筹办封神盛典,半月后我方带着阿玄、白泽带着银灵子,四人飞去了蓬莱的穹山祭坛。
祭坛现场只允许数位高位阶的神祇以及掌事蓬莱的花仙们进入,阿玄和银灵子一入蓬莱便被簇拥而来的仙娥接去了花神宫,只有我和白泽入阵中,看见同在内的还有天君和容夙。
授封仪式极为繁冗,由尤央亲身主持。
穹山顶峰夹杂着雪花飘落,山顶中心乃是一面镜湖,湖面已结冰。
花苏身着单薄的素衣,赤脚从容踏上湖面,披散的鸦发沾了些许碎霜,发尾并右耳畔的朱红流苏一齐微扬,脚下行过的冰面开裂,有丝缕灵光从裂缝中渗透而出,湖面从底部映衬出金色祥光,开始不断从湖底生出白莲,破冰而出,以花苏足部为中心蔓延向整个湖面,步步生莲华。
一脚一步目光坚定地望着于湖心静候的尤央,行至湖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