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离阳朝廷嘴上承认与否,相信庙堂黄紫公卿们难免都会在心底庆幸,所幸赵家国门,还存在有那支几乎掏空了王朝西北底蕴的骑军,有那三十万负甲铁骑震慑北莽蛮子,中原才能够赢得将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才有底气扬言将来要与草原骑军战于国门之外。
随着阿古达木的变阵,白羽轻骑也随之开始再度变化,北方五千轻骑在中段位置开始悄然断裂,半数迎向那北莽后方两千董家私骑,半数开始尾随北莽主力骑军向南推移,根本不给敌人造就主要战场兵力优势的机会,而是继续保持对董家骑军主力的绝对压制。如果阿古达木能够完整不漏地看到这一幕前后,一定会震惊于北方白羽轻骑那多名校尉的恐怖默契,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流,然而骑阵就那么悄然而成,这需要嗅觉、胆识和信任三者缺一不可。
白羽卫曾是北凉四牙之一韦甫诚的嫡系兵马,而韦甫诚更是陈芝豹的两大嫡系大将之一,韦甫诚与典雄畜不带一兵一卒两骑赴蜀后,齐当国继续铁浮屠,莲子营老卒出身的袁南亭接管白羽轻骑,前者是徐骁义子,对徐家的忠心毋庸置疑,而袁南亭身上的派系色彩极淡,倒是曾经与林斗房等数百位北凉老人,一起恭送过当时的世子殿下徐凤年入京,随着徐凤年的世袭罔替,北凉边军也水到渠成地改朝换代,要说与陈芝豹大有渊源的铁浮屠和白羽卫两部心里没有别扭,没有憋着口闷气,估计谁都不相信。所以这次袁南亭出征龙眼儿平原,一万白羽轻骑几乎人人大呼痛快,在战场上轰轰烈烈杀敌,总好过窝在凉州关外饱受其它军伍的白眼要舒服得多,要知道第一场凉莽大战打得那般惨烈,连大雪龙骑军和两支雪藏多年的重骑军都出动了,皆是徐家老营出身铁浮屠和白羽卫结果连北莽蛮子都没见到,能不憋屈?能不听到一些怪话?
袁南亭这次前往怀阳关都护府议事,几乎是拍桌子瞪眼睛跟褚禄山说话的,说这场仗再不轮到白羽轻骑,那他实在就没脸回去当主将,干脆留在都护府当个狗屁倒灶的刀笔幕僚算了。
察觉到后方白羽轻骑动静的阿古达木顿时头皮发麻,怒喝道:“随本将一起破阵!”
袁南亭身为正三品武将,与北凉边军所有将帅如出一辙,在战阵上一律披挂与士卒相同式样的甲胄,当然袁南亭扈从亲骑绝不会少,这名相比何仲忽等元勋更为年轻、相比郁鸾刀等新贵更为年长的资深骑将,堪称北凉中坚将领的典型,经历过春秋战事或者说是在尾声中冒头,却算不上早早脱颖而出,仕途攀爬都是在徐家封王就藩于北凉以后,靠着点滴战功步步高升,脚踏实地,相似的如同韦甫诚、典雄畜还有宁峨眉等边军青壮派,多是如此,但是这些人的兵法造诣,绝对不能小觑,徐骁那句“我北凉铁骑随便拎出一个校尉,就能丢到中原去当一州将军”,并非全是戏言。
在众多铁甲环护下的袁南亭眯眼望去,那名董家私骑主将的果决有些出乎意料,至于他麾下北方几名校尉的应对则在情理之中。
袁南亭抬起手臂做出一个手势,他所在南方这条蛟龙骑阵开始弯曲,集体向更南方策马而动,但是两头骑卒的速度更为倾力迅猛,虽说看似面对董家主力骑军的凿阵姿态,采取了避其锋芒的措施,可真正的战术意图却很干脆利落,那就是让六千北莽骑军一鼓作气的凿阵落空,己方五千骑尤其是中线骑军且战且退,最终形成一个弧口,配合北方追杀敌军的三千白羽轻骑,来一个瓮中捉鳖,慢刀子割肉,一点一点耗尽这六千骑的精气神,那两千骑对两千骑的战场,无论谁胜谁负,都改变不了董卓主力骑军覆灭的结局。
这白羽轻骑狡猾避战,想要速战速决的阿古达木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那种使出吃奶气力却偏偏打不着对手的感觉,简直让人抓狂。
对手不是不够强大而怯战,而是速度太快了,清一色北凉乙等战马,清一色身披轻甲,舍弃枪矛,仅是佩刀悬弓,即便在匆忙转换阵型中出现瑕疵,作为对手的董家骑军哪怕看到了,也抓不住。
沙场上从来只有草原骑军让中原步军深陷泥泞不可自拔的错觉,能够让北莽骑军尤其是董家私骑这样的边境精锐,像是置身于沼泽,大概就只有北凉诸多骑军里的这支头等轻骑了。
但是胜券在握的袁南亭没有丝毫掉以轻心,事实上有数骑白马游弩手已经沿着弧阵外围疾驰而至,告诉他北方有六千柔然铁骑增援,最慢也是半个时辰内便可到达,且是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