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就是刚刚那位礼部的官员,他站起身来对着我深深的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岂不闻母以子贵,妇以夫荣。颜大小姐既然生下了公主殿下,身份又怎么还能是未出阁的小姐呢?”
我挑了挑眉毛:“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身份呢?”
那官员被我问得一愣。
他虽然义正辞严,但事实上,我的确早就不是后宫的一员,而他也不能空口白牙的给我上一个妃子的名号。
我淡淡的笑道:“母以子贵,话是没错,贵可以,名就罢了。我生下她,是我和她今生有母女亲缘,仅此而已,这段亲缘不是从属关系,我不会要求她为我做什么,而我,自然也就更不会因为她的出生,就把自己捆绑到什么身份上。毕竟,是她的身上流着我的血,可不是我的身上流着她的血。”
这一段话说完,那个官员已经整个都傻了,其他的那些官员们也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他们毕竟已经习惯了“母以子贵,妇以夫荣”,却从来没有想过,即使母亲生下了儿女,对她而言,他们也是独立的生命存在的,可以相互影响,却不能相互桎梏。
我和裴元灏的分离,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这个孩子,是个生命,不是一条绳索,不可能将我重新捆绑回他身边。
我的话说完,大堂上立刻陷入了一阵沉寂,一时间都没有人反应得过来,更没有人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的斯郎降措一脸震惊不已的表情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清我似得,他喃喃道:“轻盈”
因为他刚刚的“助纣为虐”,我现在还不想理他,淡淡的把脸转向一边。
裴元灏面色沉重的看着我。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他也并没有怒气,只是眸子变得很深,似乎还在沉思,而大堂上几个老族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老族长轻轻的说道:“可是,大小姐就真的不顾颜家的未来了吗?”
我的眉头一皱,看向了他们。
另外几位老族长也都纷纷点头,说道:“是啊,颜家的未来,难道就可以弃之不顾?”
“大小姐,颜家如果要跟朝廷和谈,岂能没有一点保障?”
他们纷纷说着,这个时候,颜轻尘的脸色沉了下来:“保障?”
他一开口,就像是雪山上吹来一阵寒风,顿时把整个大堂上的气氛都给冻僵了,原本三三两两交谈的那些官员住了嘴,老族长们更是一下子就噤了声。
轻尘的那双眸子也仿佛凝了寒霜,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
“你们想要什么保障?”
大家更安静了些。
我的目光不由的落到了柳七的身上,今天这件事算是他跟裴元灏一起挑起来的,显然,是昨天晚上在客栈里,他休兵言和,跟裴元灏谈的那一段时间里出了一点问题,而他回来之后,显然也把那些话带给了其他的老族长,大家才会在今天,突然提起这件事。
这个时候,我看见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挣扎矛盾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一咬牙站起身来走到了大堂中央,对着颜轻尘长身一拜到底。
“家主!”
颜轻尘毫不意外的看着他:“柳七,你有什么话要说?”
柳七咬着牙,说道:“家主,柳七今天就算死,也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我们做这些事,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颜家!”
“”
“家主要跟朝廷和谈,我们不能阻拦,可是,颜家的利益做何保证,我们不能不想。”
“”
“颜家在西川屹立数百年不摇,蜀地无君,是因为我等奉颜家为上。如今皇帝入川,天无二日,我们不能看到颜家的势力被鲸吞蚕食!”
他这番话,其实是绝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在这些人面前说的,但是,大概是真的已经到了不能不说的地步,裴元灏已经到了成都,和谈即将开始,对于他们而言,如果再不说,大概就是真的要看着颜家走向一个他们无法预测的深渊里。
这个时候,虽然对于他们自作主张仍有怒气,可我的心里也不能不感念动容。
甚至,另一边那些朝廷的官员们都露出了一丝钦佩之意,毕竟,文死谏武死战,所有这些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忠”字,尽管效忠的人不同,可这种心情,却是共同的。
而此刻,唯一还能保持着冷静毫不动容的,就只有颜轻尘和裴元灏了。
裴元灏,他显然是在昨天跟柳七谈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也明白了蜀地这些老族长们的忧虑之处,而轻尘
我忍不住看向他。
他的面色仍旧冷冷的,不管外面的夕阳如火,还是柳七他们的忠心至此,他始终都被一团寒冰包围着,没有多少人能融化他,甚至触及不到他身上温热的地方。
只有我,被他握着的那只手能感觉到,他的掌心滚烫。
我轻声道:“轻尘”
他慢慢的抬起眼皮,看了柳七一眼,说出这些话之后,柳七自己也有些苍白,站在大堂中央微微的喘息着,颜轻尘淡淡道:“你的理由已经说完了,现在可以说,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柳七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些。
这时,柳二爷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背负所有的责任,他也站起身来走到了大堂中央,俯身一拜,说道:“家主,我们不敢背着家主做什么,我们只能日夜为颜家忧心。如今要和谈,也不是不可以,但颜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