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贵妃娘娘。”
“见过元昭帝姬。”
翊坤宫中,殷颂向舒贵妃见礼,膝盖只微微一屈,举止是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舒贵妃看着,染着丹蔻的指甲一颤,脸上却不能露出异样的神色,只是眼神渐冷,却反而挂上温柔亲热的笑容:“快坐吧孩子。”
殷颂在左侧首位上落座,目光含笑划过殿内,冲着向她行礼的后宫嫔妃道:“都起来吧。”
“谢殿下。”
舒贵妃身受皇宠、位分尊贵,虽不是皇后,却一直以副后的身份握着凤印掌六宫大权,连妃嫔本应向皇后的晨昏定省也改在了她的翊坤宫中!
宫中惯来是美人最多的地方,可殷颂这一看,却发现在坐的多了不少新面孔,都是年轻鲜嫩的颜色,环肥燕瘦风情万种,简直让人看不过来
她眼尾划过舒贵妃,即使是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角的细纹和日渐憔悴的气色,岁月是最不留情的东西,说让你老,就绝容不得你不从
这样的事实,对于以貌侍人而盛宠不倦的舒贵妃来说,真是很残忍啊!
殷颂用团扇半掩着唇,笑得饶有兴味:“孤瞧着,宫里多了不少新人啊,贵妃娘娘打理后宫,也是辛苦了。”
听殷颂提到这一茬儿,舒贵妃眉目一冷,隐有怨恨一闪而逝
这么多年她独宠后宫,自然是用了不少手段的,她眼线遍布内宫,若有哪个格外美貌的有献宠于上的野心,她便暗中提前派人处置了,而她择选一些乖巧鲜嫩但又不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献给皇帝,这样皇帝高兴,她也反而在皇帝身边添了个眼线,这么多年才有了在后庭说一不二的舒贵妃的尊荣!
但现在,前朝大臣不知怎的,对给皇帝纳妃妾之事格外有兴致,不惜让自家年轻漂亮的女儿孙女儿们进宫,都是权贵家的女儿,还一来来一帮子,舒贵妃自不能像以前那样毫不顾及的动手,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皇帝就被美色迷了眼,一连升了好几位美人的位分,各种赏赐不绝,有了更鲜嫩的美人,自然也就对舒贵妃便冷落了许多
这些美人出身不俗,又自视年轻貌美,虽然忌惮于舒贵妃多年威势,但也瞧不上她年老色衰,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找不自在,把舒贵妃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狐媚子全弄死了事!
但舒贵妃到底老谋深算,情绪只眨眼功夫便收敛起来,笑得慈和大气:“都是自家姐妹,伺候陛下,哪有什么辛苦的。”
殷颂抿唇一笑:“娘娘这样说着,孤却是不信的,您又要掌六宫宫务、又要教导几位帝姬皇子,又不比年轻人精力旺盛,哪里能不辛苦,孤瞧着只这大半年没见,娘娘就憔悴了许多,让孤看着实在不忍,也是父皇不够怜香惜玉,没意识到娘娘辛苦,孤既然看见了,就没有不说话的道理,等过些日子孤去求见父皇,请父皇在宫里挑个沉稳懂事的,帮着娘娘协理后宫,让娘娘好好也歇一歇。”
舒贵妃再好的成算,笑容都僵硬了
没别的,这殷颂这一段话实在是太毒了!
又是嘲讽她年老色衰渐渐失宠!又是嘲讽她因无能而不胜宫务!又是要找个人分她的权!
这么特么让舒贵妃连反唇相讥都不知道如何说起!
殿下的妃嫔们听了,却都眼前一亮,维持着端庄的坐姿,可眼神却都灼灼看来
元昭帝姬与舒贵妃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元昭帝姬一个帝姬与她们没有利益纷争,又眼见着她是要抬举她们的意思,顿时都毫不犹豫的倒向了元昭帝姬
能协理后宫的,怎么也是个妃位,也就是说,元昭帝姬是要提拔她们中的某一个直接成妃,再去分舒贵妃的权!
舒贵妃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些满是觊觎之色的视线,她戴着护甲的手握紧,隐隐陷进肉里面,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元昭说得倒是在理,本宫也不是那等握权不放的人,若真有合适的人选,本宫自然是要好好提拔的,只是元昭你久在前朝,于后宫事了解不多,恐怕不知该如何选人;况且,你一个未出嫁的帝姬,插手后宫之事,说出去多不响嘴,本宫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省心,却反而给你添麻烦。”
瞧瞧,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殷颂听了,不置可否的模样,一时没说话,反而缓缓环视着那些妃嫔
舒贵妃有些紧张的盯着她
这个小贱人,这些年是越来越捉摸不定了!她也怕她是真一门心思要插手后宫,那可免不了一场纷争了!
但好在,元昭帝姬似乎并无现在就撕破脸的意思,她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娘娘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那孤就先不多事了,只是娘娘需要的时候,可千万要告诉孤,孤很乐意为娘娘分忧的。”
舒贵妃松了口气,又缓缓露出个微笑:“自然,自然。”
……
“殿下还没回来么?”
帝姬府二道门旁,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年轻男孩儿在探头探脑,边巴巴问着旁边的飞歌,飞歌惯来的面瘫脸都无奈了,微拧着眉头:“回来了自会有人禀报,你急什么?”
小童,已经是个少年的小童小小翻了个白眼,余光往后看了看,嘀咕道:“急得可不是我……”
但虽然急得不是他,可那个急得人等急了,惨得就是他了!
飞歌无语的看着他,正要说话,忽的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步往外迎去,边道:“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