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因为沈左相清正冷淡的相貌,而忘了他是个已混迹朝堂十几年的老油条子!
晏千琉嘴皮子利索,怼人戳心戳肺,沈相平日懒得搭理,但一张嘴,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主儿!
“当初不屑儿女情长的是你,如今处心积虑的也是你。”左相嗤笑一声:“晏千琉,你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么?!”
晏千琉笑容渐渐僵硬,眉宇间染上阴鸷和冰冷
“你嘲笑我?”他猛地站起来,逼近几步:“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她下江南,你为什么暗中与白家联系监视她?那些她召过的花魁戏子,最后又都去哪儿了?!建安传她谣言,你出手倒是不比我慢几分?!商议迎她回京之事的时候,怎么恰好就是你在上书房,怎么皇帝谁不点偏偏点了你?!”晏千琉咄咄逼人,目光森寒:“你别跟我说是什么巧合,也别用盟友关系来扯淡!沈墨轩!我与你同窗五载,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心思,瞒得了旁人,还能瞒得了我?!”
晏千琉在意识到沈墨轩知道他算计他与殷颂有关的时候,就知道不对
他自己的心思藏得深,元昭帝姬fēng_liú韵事满天下得传也没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平白无故的,沈墨轩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他分明是,对殷颂的事分外敏感,所以稍一动静,便下意识联想在一起
这根本不是承认不承认的事儿,本能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他也改了主意
他要逼一逼他!
左相表情难看,有一种被人污蔑的清傲与嘲弄,他毫不客气:“晏千琉,我看你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晏千琉有些阴狠的一笑:“只是相爷啊!清贵如您,清风霁月的君子,可千万别如我一样疯!”
左相薄唇紧抿,神色冷沉,镇定冷静,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心头那一瞬划过的心悸与狼狈
装得再好,仿佛连自己都骗过,但被人生生撕开的时候才清晰意识到,人是骗不了自己的
左相道:“我怎样,无需你指手画脚。”
晏千琉猛的抬头,冷厉盯着他,勾勾唇角:“相爷,为什么不直言不会?你是在心虚么?!”
“我对你没什么可心虚的。”左相似是渐渐恢复了平静,沉声道:“你脑子已不清醒了,我劝你赶快回府,好好醒一醒酒,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晏千琉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醉意的狂乱却都收了起来,只沉不见底
“沈墨轩。”他道:“你一定要和我争么?”
左相身形蓦然一顿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讽刺嘲弄回去,他根本没有争的意思
可他扪心自问,真的没有么?!
那个玩弄权术本是他厌恶至极的姑娘,那个笑起来灿若夏花的姑娘,那个……他一直不愿承认颇为心悦的姑娘
若是有一日,她要嫁人,他真的,不想去争么?!
没有答案
不,他其实知道答案!只是还是不愿意说出口,仿佛那样还可以维护着自己岌岌可危的颜面。
他没有回头,衣袂翩翩,带着展子游两人径自离开
晏千琉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手缓缓收紧,掌心檀木骨的折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寸寸断裂
“啪!”
安静如鸡的小童一个哆嗦
他随手把被蹂躏成一团的折扇扔在地上,小童颤颤巍巍的递上雪白的巾帕,他拿过来,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有些失算了呢
他还当他真是不识人间风月的,却没想心里还颇有数,即便是被他如此嘲弄和逼迫,即便是知道自己将来会被打脸,也不露半点口风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无情了。
“赵家那个女儿,不是想结识一番相爷么。”他低着头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擦手,口中似随意道:“去给她透些消息吧,一番准备,也不好白来一遭啊。”
……
却说左相那边,展子游与方明都不太好过
沈老夫人吃宴的消息传来时,他们正在听左相指点,沈老夫人逼成这样,左相不能不走这一趟,带他们来既是抬举,也是为他挡一挡fēng_liú谣言,这些两人心里都有数,却不想,一来就碰上晏千琉那个荤素不忌的,刚才两人你来我往说的那番话,虽没指明对象,却也让两人心里一紧
都说沈相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却原来心底有人,甚至还不是一般的人,这种八卦可真不是一般的人听得起的!
眼见着自左相拂袖离开扶风亭,愈发寡言冷沉,两人心头都暗暗叫苦
方明轻轻拉了拉展子游的衣袖,冲着左相的背影挤眉弄眼,想让他想个话题转移一下气氛,展子游蹙着眉头,相当无奈,他还不如方明能说话道呢,左相难得生气,哪是轻易安抚得了的
这时,左相脚步一顿,两人一惊,见他平淡的扫他们一眼,道:“难得来一次,你们不必跟着了,人多在前院小花园那边,你们也去吧。”
两人自是推拒,却见左相眉蹙得愈紧,便不敢说话了,只好行礼后走掉了
左相心思烦乱,便顺着小径慢慢走着,前面恰是一个小湖,湖望去似有几位衣着鲜艳的贵女们在嬉闹,左相并不欲与人有瓜葛,当下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一道娇柔而略显惊讶的女声:“相爷?”
左相眉头皱紧,但装没听见就走人实在失礼,他转过身,就见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一脸期待的站在他几步远处,看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