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德兴城监察城池建设”的殷颂就慢悠悠的走在清元镇的街上
街上铺的是青石板,整齐而干净,街道的宽度不大,加上前面堵的人多,殷颂就没坐马车,干脆走过去
孙敬先之前还急着早点去大瓷场选好货,可看着旁边这位主儿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走着,他又有点心颤,压低声音:“小姐,瓷场灰多,人挤人的不方便,要不您先回客栈,我去选好了给您带回去过眼。”
殷颂挑眉:“不要好瓷了”
“再好的瓷也比不上您舒坦重要啊”孙敬先呵呵笑:“况且他们的瓷器再好,也好不过咱们的珐琅瓷粉彩瓷啊这次能挑着好的最好,若没有再选选别家的。”
殷颂失笑摇头:“行了,你开路咱们一起进去吧,我还没见过传统瓷场呢。”
她这一说,孙敬先也不再劝,引着殷颂绕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入口处,那正整顿秩序接待来宾的管事一看见孙敬先,忙扔下手头的事儿,小跑过来笑道:“孙掌柜来了可真是难得”
“老远就听说你们家瓷场开窑了,我这不赶着来选一批好瓷”
“哈哈孙掌柜可是客气了谁不知道您家瓷器才是天下第一不过我们家这一窑的青瓷白瓷烧得极好,您也是来对了肯定能选到不少心仪的快请快请”
“那不错,我们可要好好看看。”说着,孙敬先侧开身子,恭敬道:“小姐,请。”
那管事一愣,没想到还来了位让珍宝阁总掌柜孙敬先都低头的人物,但他还是下意识让开门,一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和一个佩剑护卫簇拥着她进去,孙敬先这才跟上
瓷场占地很大,但并不空旷,一批批工人搬着烧好的瓷器从窑场里走出来,也不先细分好坏,只大致按青白黑瓷分开三个区域,任由客人们挑选,所以面前琳琅满目的空地上有不少人或站或蹲的端详着,以中年人为主,但也不乏带着自家后辈来长见识的
瓷场灰尘不少,温度也高,女子们都带着面纱,男人们也都时不时拿着手巾咳嗽几声,不少人都已经汗流浃背
天下瓷器大多出于清元镇,而清元镇这些瓷场的瓷器在被销往外界之前,会由如孙敬先这些各大商帮先选走一批最最佳的
殷颂并不想太引人注意,快走两步拉开与孙敬先的距离,孙敬先立马就明白了,委屈的很,但大老板的意思又不能不顺着,只能自己带着小厮往另一边走看起了白瓷
这个时代的瓷器业发展的很繁荣,分为青、白、黑三种类型,单色釉高度发达、色调极其优雅,多色釉虽稍显青涩但也不乏精品,更有刻花、印花、釉下彩绘、釉上彩绘等精湛工艺,可谓是这千年瓷器发展的一个巅峰
殷颂很喜欢这个时代的青白瓷,她垂眼在众多青白瓷中扫过,很快就选出一个最喜欢的,玲欢弯腰轻轻拿起那个瓶子,殷颂接过来轻轻托起,细细端详
这是个修长的橄榄瓶,色泽莹润、清素淡雅、纯净细腻,美得如一汪清泉水
殷颂轻轻叹息
她把瓶子又递给玲欢让她抱好,又侧头看向周围选起来
果然最好的瓷是刚出窑才选的到,她可不能浪费了这好机会
她眼光相当挑剔,半个时辰的功夫才选了三个瓶子,都已让人包好;她已经走的很深入了,离瓷窑更近,温度也更高,许多人忍不了,所以这里的人还比较少
“少爷,您看这个玉壶春瓶。”
一道略带兴奋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殷颂随声看去,见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蹲在地上抱着个瓶子,对站在不远处正端详着另一个斗彩瓷的年轻男子低声叫着
那年轻男子的容貌清俊,五官轮廓很柔和,只简单着一身青衣,长身玉立姿容雅致如清风拂面,让人看一眼也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他听见小厮的呼唤,将手中的瓶子轻轻放下,才走过去
过来的客人身边都带着侍女小厮,就是为了蹲下抱起瓶子方便让主人能站着看,但玉壶春瓶轮廓丰腴抱起不易,那年轻男子便制止了小厮的举动,撩起袍角半蹲下去,细细打量起那瓶子
就这一个简单的举止,让殷颂对他充满了好感
正巧孙敬先看这边人少也赶了过来,殷颂侧头轻声问:“那位是谁”
孙敬先探头看一眼:“呦,是这位啊。”
“他是熙和商会的当家人,露面比较少,没想到这次也来了。”
殷颂知道熙和商会,是南域那边数一数二的大商会,贸易覆盖的地域和种类都很广,风评也很不错,而且也是近十年兴起的新贵商会
“大家都称这位当家的为云公子,也不知姓什么,只隐隐有风传,他和南域氏族谢家有些关系,可能是旁系的远亲。”
旧时王谢堂前燕,大梁没有名门望族姓王,但如果说晏氏的底蕴与权势堪比王氏,那岚郡谢氏便是那诗词中的谢氏
“士农工商,在这个重农抑商的年代,纵使如我般不少大商贾有千金家财富可敌国,也是被世族们轻视不屑的存在,以谢氏的门第,也就是旁枝远脉想借着些谢氏的东风从商,嫡系宗室那些贵公子们,忙着诗词歌赋饮酒作乐都来不及,要做一番事业,以满腹学识入仕官场也轻而易举,他们只认为入仕才是正途,就算死也不会折了腰去做商人”孙敬先摇头感慨,但又想起自己身边这位,忙补充道:“当然您可跟他们那些俗人不一样您是有大思想的大人物不惧于俗礼”
殷颂似笑非笑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