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先走后,看着车队忙碌的身影,殷颂神色冷静,却不见什么喜色
暂时的物资足够等到朝廷的支援到来,霍劭和她部署的人已经抵达各个患病县城检查整改,可以说现在的一切情况都在往好了发展
但她太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真正的危机并未解决
也许对于现代来说,瘟疫的名气算不上太大,但对于封建时期生产力水平的大梁来说,瘟疫是千年来让人闻之色变的大劫难!动不动就是几十几百万人的死亡率,比现代名震一时的非典之流可怕得多!
她翻过历朝史典宗卷,对于这种传染性强、又难治、又极耗人力物力的病,哪一朝都是损失惨重,也会想尽办法减少损失!
大梁高宗时期南域爆发瘟疫,虽然最后配出了药,但为时已晚,最早发现的那批城池几乎死绝,只得将药用于染病较轻的县城中,可以说是无奈的放弃了多半病患;而如今的大梁,根本没有那时候的强盛国力,没有底气以足够的人力物力抵抗危机,且天灾人祸向来被认为与掌权者的德行挂钩,朝廷本就孱弱、必然不允许再被安上一个失德的名声!
她接手此事终究是晚了些,直至现在已有近三十万病患、且每日还在增加,若是这情况再不能好转,恐怕朝廷真的要狠心舍弃这三十万人了!
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简陋的小木屋,目光锋锐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新药!只要新药有用,那一切都好说!
喝药后的当天晚上,那妇人开始流鼻血
深更半夜,殷颂被惊醒,只披了件外袍就匆匆赶去木屋,玲欢正喂着妇人温补的汤药,那妇人鼻下流血,眼睛微带血丝,但好在神志清醒,脸上并无甚痛苦之色
“殿下。”屋中几位大夫要站起来行礼,殷颂摆摆手免了,只盯着那妇人
“劳殿下挂心了,民妇没事。”那妇人见帝姬大半夜来看望,颇有些惶恐
“无妨,您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殷颂又看向玲欢,玲欢回道:“药性强导致气血上涌,这几日免不了流流鼻血,只要内脏无损,过两日便好了!”
殷颂知道了无大碍,才点点头,也不再打扰她们,回去了
那妇人果然断断续续流了两日的鼻血,但并不显虚弱,面色反倒越发红润
第三日,便是验药的时候
木屋外早早就等着许多人,殷颂与暂代知府职的袭庆同知一起走进木屋,玲欢为那妇人把脉,然后细细观察着她头上的斑痕,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长出一口气
“幸不辱命,殿下!”玲欢笑起来:“这药有用!只是药性稍强,奴婢再回去调整一下剂量,便可以大规模生产!”
殷颂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好!太好了!”同知大喜:“有救了!袭庆有救了!”
“配药一事,还有劳同知大人配合,朝廷的药还得有些日子才送来,不妨与兴仁等府的知府说一说,由官府作主,让各府各大药房统一优先熬制新药,将花费的药材银两登记,待朝廷物资送到后再补上!”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牵涉朝廷物资,同知不敢一人应了,便有些犹豫,殷颂见了,微微一笑:“大人去吧,若有事儿,孤来担着!”
同知松口气,拱手感激:“殿下大仁大恩!下官代百姓们谢谢殿下!”
同知急匆匆离开调度,殷颂敛起笑,看向已站在身旁待命的飞歌,沉声道:“那封信,让罗网千里加急,务必尽快送到建安!”
……
“大人。”小童焦急的跨进书房:“宫里来人催了,您还不出发啊?”
一身官服齐整、正把玩着一把折扇的晏大人不慌不忙:“不急。”
“怎么不急!那可是皇帝召见啊!”小童跺一跺脚,急的团团转:“大人,陛下是不是要问您瘟疫之事了,您打算怎么回啊?那可是三十万条命啊!”
晏大人微微眯眼
他要怎么回,可不是他说了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宫里的内侍已经来催第二次了,无论如何也拖不得了
晏大人站起身,狭长的桃花眼闭了闭,再睁开时一片冷漠
天命如此,谁也救不得!
他正要推门出去,却感觉一道破风声划过脸侧,他顺势看去,见一支绑了信的长箭插在书案后的墙壁上,尾翼还在轻轻颤动
小童已经惊呆,却见自家大人大步走过去,一把拔出长箭取出信纸,一目十行看完,一直绷紧的唇线渐渐露出往日轻佻fēng_liú的笑意
“天无绝人之路,这古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晏大人低笑着将那纸条扔进火盆中焚毁,将那价值千金的折扇随手一扔:“走吧,进宫去!”
天色已黑,但乾清宫照样灯火辉煌,皇帝眉头紧皱、背着手在殿中踱步,李秋海进来禀报:“陛下,晏大人来了。”
“快!快宣进来!”
晏千琉走进来,一撩衣摆跪下:“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皇帝虚扶一把:“袭庆瘟疫之事迫在眉睫,爱卿可有何见解?”
随着时间日久,瘟疫感染的范围愈大,而今染病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万人,十几个县城城门紧闭、农作商贸往来断绝!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不说、更引得民心惶惶!
之前宁国公提出的建议,从原来的千夫所指到如今频频在朝中被提起,虽未明说但反对的人越来越少,皇帝已经犹豫着是否这两日便下旨,如宁国公所言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