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阳,
却习惯了寒夜的浸透,
畏怕阳光的触碰。”
——琇韫
翌日一早。
睡醒头疼的宿蕴情绪颇为糟糕,为什么她觉得好冷?她的被子呢?
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点蒙,隐约猜出这应该是翊嘉家的小别墅。
只是……为什么……她在地上?
难怪那么冷,她就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宿蕴揉按着太阳穴,缓缓站起身……她还穿着那双短靴……
一起身,就瞧见床上隆起的一团被子,白眼一翻,暗道,这肯定是翊嘉那货。
真坑,上次他喝醉了,她还替他拿了床被子,轮到自己了,居然就这么丢在地上……太可恶了。
宿蕴颇为恼怒地瞪了几眼床上睡得正香的翊嘉,但脑海里隐约回想起了昨晚晕乎乎时的片段,决定还是不掀了这货的被子。
因这别墅建在山上,清晨气温颇冻,宿蕴实在是冻得可怜,连忙打开翊嘉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裹在自己身上。
然后就自觉地跑去浴室,看着浴室里的用物,颇为无奈,没有卸妆的任何东西……果然,她应该带上化妆包的……
算了,她现在是“男生”,没带才是正常的。她应该去找他们家管家要。
走到楼下,就看到管家拎着几袋东西进来,看到宿蕴下楼,持着招牌笑容道,“这位小少爷,这些是新衣服,还有新的洗漱用品。”
宿蕴接过道谢,又问了句,“请问客房在哪个位置?”
管家闻言,眸中闪过同情,那这位小少年昨晚是被自家少爷扔在天台了吗?
有次少爷就带着逯家小少爷去山里露营,结果也是半夜喝醉了,自己回去帐篷睡了,逯家小少爷则在荒野里躺了一晚,吹了一晚上的寒风,第二天直接重感冒回家。
因着翊嘉的黑历史,管家根本没想到翊嘉居然会好心地将宿蕴带到自己房间,将自己的床分给宿蕴。
当然,如果管家知道翊嘉昨晚的作为和宿蕴早上可怜的境况,那么必然能猜到,宿蕴这娃是半夜被翊嘉给挤下床的。
可怜的宿蕴,完全不知道自己半夜有多可怜。若是知道,怕是方才就会将翊嘉给拖到地板上以报这被坑的仇。
当管家引着宿蕴到了客房后便退下了,管家很清楚地看见宿蕴眼神里对她自己浑身酒味烧烤味的嫌弃。
管家一离开,宿蕴便极为迅速地冲入浴室,对着镜子卸妆,神情颇为不耐,她有些困意,可若现在不洗去身上味道她怕是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卸完妆,然而宿蕴还要再洗干净脸上的卸妆水。
她闭着眼睛,将水龙头的冷水泼到脸上,顿觉酒意在这一瞬都凉了不少,神智也清醒了些许。
她迅速地洗完脸,擦干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恍惚。
对比以前,她的皮肤晒得不再白皙,却透着健康活力。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时不时被翊嘉拉去打球晒黑的,肤色一暗,便不如以前的水灵,但莫名的,她更钟意这样的自己。
以前的她,五官清丽能让人眼前一亮,可再看,便因云淡风轻的模样而少了几分颜色。
现在的她,清秀有余,俊朗不足,却鲜活了,有了喜怒哀乐。
“你为何要别人施舍温暖?自己内心温暖,做自己的太阳就好,何须他人?”
翊嘉的那句话忽然清晰地跳入脑海,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
她......真的能内心温暖吗?
宿蕴将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胸口,感受着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以及......暖暖的温度。
她知道自己是对翊嘉的提议心动了。也许,她一直都可以内心温暖,只是她没有勇气走出名唤“曾经”的牢笼。
宿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手指不自觉地描摹着镜中的轮廓,纤细的指尖停在嘴角处,她呢喃出声,“忻琇韫,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笑了?”
她是从何时开始变成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从何时开始拒人千里之外的?
宿蕴有些失神,好像......好像是从和那人决裂开始的吧。
那人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早已模糊了。
可有的记忆却清晰得过分,那人最后的那些话,恍若就在昨日。
“你的笑真是虚伪,每天对着你这张脸,我真是恶心。”
“你以为做你的好朋友很荣幸吗?我早就想跟你绝交了。你不要再粘着我了,真恶心。”
“忻琇韫,你的难过,我没有义务分担。你的眼泪也赶紧收起来吧,我才不会可怜你。”
.......
其实,即便那人这么说她,可她真的不怪那人,甚至能理解那人。
那时候的她,父母双亡,兄长忙碌得分身乏力,她所有的悲痛无人分担,只能和那人倾述。
那些悲伤疼痛,所有的沉重,自己都罔顾了那人的意愿,强自让她分担。
被动地分担了这么多的负面情绪,才八九岁的小姑娘哪里承受得住?那么稚嫩青涩的友谊又哪里能承受得住?
终于在某一天,引燃了所有负面情绪,她们决裂了。
也就是那一天起,她开始藏起了喜怒哀乐,学会了拒人千里之外,戴上了冷漠的面具旁观着别人的喜怒哀乐。活得像个游离于社会外的边缘人。
从那天开始,她不再表露自己的悲伤难过,甚至连兄长都不敢过多依靠,生怕哪天将那相依为命的兄妹情都挥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