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许问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先吃个早饭。
昨天晚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时间是正常流逝的,一夜过去,他肚子真的有点饿了。
紫檀拔步床还没有修好,他依旧是在工作间小铺盖卷上睡的,也习惯了。
早晨的空气非常清凉,他的思绪同样一片清明。
他到现在也没有彻底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但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他的心情的确松快了很多。
才一出门,他就被吓了一跳。
一块巨大的平板直挺挺地竖在门前,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听见开门声,那块平板僵硬地转了个圈,露出后面的人。
“你起了啊,这是你要的板子,我给你带过来了。”陆远呆板地说。
“什么板子?那块紫檀板?”许问马上就领悟过来了,惊讶地上前去接,“这么重的板子你怎么一直扛着呢,找个地方放下来啊……不对,你敲门叫我啊!”
“阿爹说这是你要的,要我好好交到你手上。”陆远耿直地说,“而且我也就才到一会儿,准备再等下就去敲门。”
他让开许问的手,主动把东西往里搬。
紫檀是硬木,这块板足有一米半高,八十公分左右的宽度,份量相当重了。但陆远搬起来却很轻松的样子,进门时把它略微侧倒,动作非常熟练。
许问只能跟在后面,陆远一这走一边问:“东西放哪里?”
“我有个临时工作间,直接搬到那里去吧。”许问说。
许宅前院跟许问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破烂,杂草与爬山虎蔓生,隐约可见原租户丢下的大量垃圾。
陆远的脑袋在门板后面转来转去,好奇地看着周围,看了一会儿,他真心实意地赞叹:“这地方真好!是你买的吗?运气不错。”
许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昨天他跟骆一凡说忆古巷三号的事的时候,陆远并不在场。
他把许宅的来历又跟陆远说了一遍,陆远更羡慕了:“这运气也太好了,我也想继承这么好一个宅子!”
“你爹还在世呢说什么继承不继承的……”许问无语看他。
“也是。”陆远想了想,遗憾地说,“那就算了。”
接着他又东张西望,说,“不过这宅子是真的好,法度庄严,又有通幽之妙。可惜我还没正式开始学营造,看不出更多的道道来。”
“但遗嘱规定,此宅只能修复,不得买卖……”许问说。
“那就修呗。这么好的宅子,我修一辈子我也愿意!”陆远毫不犹豫地说。
许问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正面。
他也还没正式开始学习营造,也就是建筑园林建造与修复等等,但跟着连天青一番耳濡目染,审美与眼界比最早时还是提升了不少。
譬如眼前这座建筑。
它最早应该是许宅的正堂,之后被分割出租,现在墙圮砖垮,里面堆了大量生活垃圾,看上去很不像样子。前面原本应有的院子,更是完全被毁了,只留下几棵大树,隐然召示着原有的院落格局。
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这正堂堂皇方正,四向敞亮,正面庭院与两侧回廊相连而成四合院落,明快爽朗。
残檐砖瓦齐整,飞角流迭,檐下斗拱并不复杂,但极其巧妙,木料的勾结方法连现在的许问都认不出来。
不仅后面的四时堂,这一整座许宅都是难得的瑰宝,值得穷尽一生来恢复它的原有面貌!
“快了,就在前面。”许问收回目光,往前一指。
许问自建的临时工作间位于前后院的交界处,就是那个只用了一张塑料布拉起来挡风蔽雨的小天井,环境非常简陋。
陆远却习以为常。
出外打工,不可能时时都有那么好的工作条件,比这更差的都有。
他放下板子,环视四周。昨天晚上许问已经把拔步床的配件全部搬过来了,用塑料布盖着。
陆远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那张塑料布上,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件事,一拍脑袋说:“对了,我阿爹昨天跟我说,让我请你有空去我们宗地坐一坐。”
“宗地?班门宗地?”许问问。
对这个宗地,以及里面收藏的宗正卷,他的确好奇很长时间了。
“嗯哪。”陆远应了一声,很快把具体情况讲了一遍。
最近班门一直在跟六器配合,确定他们的施工标准。
具体做法就是用他们工艺制作标准件,让六器拿去检测,得出标准件的各项数值,用以确定该项工艺常规所能达到的程度,与实际施工进行匹配。
陆远虽然年轻,但是细木活已经是班门首屈一指的了,昨天他爹叫他回去,就是临时有个标准件要做,让他来动手。
他回去之后跟陆立海说了学到流水面的事情,还美滋滋地展示了一通——很不熟练,但基本手法的确是已经掌握了的。
陆立海一开始还在取笑这工艺的名字听着跟面点似的,看完陆远的演示,眼神就发直了。
然后他拉着陆远跑进家里的祠堂,请出宗正卷,一册册细细翻看。
最后在宗正卷第七卷的角落里找到了“流水面”三个字,里面还有对其流程的简述,跟陆远演示的一模一样!
这再一次表示,许问的师承跟班门关系极其紧密,很有可能是一脉下来的两个不同的分支。
最关键的是,很明显许问这支留下来的东西比班门的多得多。
譬如宗正卷第七卷里提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