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要匿名去吗?”
许问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拿错了契纸,但琢磨了一阵之后,明白了这个名字的意思。
言午许,午和问的繁体加起来一共十四画,应该就是十四这个名字的来历。
言十四,其实就是他的化名。
连天青不想他用本名前往西漠服役,给他改了个名字。
许问是跟许三他们一起去拿契纸的,连天青没有跟着。看见这个名字,许问一肚子疑惑,也没人去问。
“西漠三区十五营。许问你在哪里?”许三看到自己的匠役属地,探头过来看许问的,看见这个名字也吃了一惊。
“西漠三区十二营,同一个区,不过不在一个营。”许问定了定神,回答他的问题。
“师父肯定有他的用意。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要提前改口了,免得到时候搞错。”许三非常信任连天青,毫不犹豫地说,念了两遍“十四”这个名字,一副要把它牢牢记下来的样子。
几个人同时对了一下自己的属地,只有许三跟许问比较近,看来连天青只特地安排了许问一个人的,其余都是随机。
这时他们正在梓义公所,周围闹哄哄的,都是要去服匠役来领契纸的学徒。
他们互相对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分到江南或京城的都喜笑颜开,别的不管南疆还是西漠都愁眉苦脸,看脸色认去处,铁定准得不行。
没一会儿,“哗”的一声,巨大的榜单被贴在了墙上,上面列出了所有待服役学徒的名字,按各路各区各营分门别类的列好,非常清楚。
这时候就能明显分出考过徒工试和没考过的差别了。
考过徒工试——尤其是取得了一定成绩的学徒通常都识字,至少也能认出自己的名字。他们对着茫茫榜单,不久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还能勉强认出附近周围的其他学徒,提前找到自己的同伴。
而大部分学徒都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只能求着旁边识字的请他们帮忙看。
但这也没要多久,学徒们就渐渐分开,到了各自所属、或者说将要去的区域里,自然而然分出了队伍。
许问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没马上动身,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没看见许问?”离他不远处,两个学徒正在小声说话。
他回头多看了一眼,两张陌生面孔,的确都没见过。
“是没看见,我从头到尾全部都找了一遍。”另一人说。
“想什么呢,三连魁首,还用得着跟我们一样苦哈哈地服役?名字早就被提上去另外重用了吧。”旁边有个人听见了,不屑地瞥了这两个“乡巴佬”一眼,目光掠过许问时,顺带也瞥了他一眼,一脸“你们这群无知菜鸡”的高傲。
这人在学徒们里面有点突出,一张国字脸,下巴腮帮被剃成了青皮,看上去得有三十多岁了。
他环视四周一圈,问他们,“你们听说过岑小衣吗?”
这年头消息非常闭塞,院试上发生的这样的大事,大部分人还是没听说过。
一看他们摇头,国字脸的眼睛马上就是一亮,但还是强压着脸上的笑容,表情因此有点奇怪。
“岑小衣,是桐和府前年的县物首,去年的府物首,今年参加院试,还是奔着物首的位置去的。只要他考中了,那就是三连魁首!”
接着,这人绘声绘色把岑小衣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青皮国脸不认识许问,当然是不在院试现场的,讲的全是各种道听途说的传言。
但他总结能力非常强,口才也很好,讲得口沫横飞,吸引过来的注意力越来越多。
许问在旁边听着,笑容渐渐变得无奈。
他可算知道三人成虎是什么意思了。
青皮国脸讲的事件经过大致不错,基本上就是岑小衣百般谋划想要三连魁首,被许问为兄复仇夺得魁首之位,最后在众人面前揭穿真相,打破岑小衣阴谋的故事。
但故事细节里的谬误那就太多了……
不,甚至不能叫谬误,简直夸张到了没边的程度。
譬如许问想要替师兄复仇时,教他手艺让他变强的不是他师父,而是菩萨显灵,直接赐予了他能力。
譬如岑小衣的长相,原本其实挺好看挺风度翩翩的,结果在青皮国脸的嘴里变得无比阴险狡诈,丑得让人鄙视。
譬如最后当街砍掉岑小衣手臂的徐林成,其实并不是复仇,而是菩萨显灵,降下金甲卫士附体除奸诛恶。
总之,故事的整个过程都变得非常传奇,跟话本里戏台子上演的一样,根本不是正常世界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群众对这样的故事还是很喜闻乐见的,围过来的学徒越来越多,旁边管事本来想维持一下秩序,但不久也被吸引住了,专心致志地听着,还不时跟着惊叹一句,抒发内心的震惊之情。
“所以,大家想一想,这种人物,怎么可能咱们一起去服匠役,肯定直接被皇上召见嘉奖了!”青皮国脸信誓旦旦地说,好像亲眼看见了皇帝下旨一样。
不过讲到这里,当事人许问也有点佩服他了。
吹了这么八万年,最后竟然还记得点题,难得难得。
“有道理有道理。”?旁边其他学徒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没错,就是这样!”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扬起,一边鼓掌,一边大声附和青皮国脸。
“难怪呢,我是说有啥不对!最后岑小衣被砍的时候,样子一下子就变了!原来是被金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