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站在长长的走廊上，犹豫着敲响了面前的门。
自从上次离开，女人留下的那句“那你想帮助她吗？”就一直像一句蛊惑人心的咒语一样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门内的女人应了一声，在看到她以后微微一笑:“来啦？先坐下，喝点茶。”
“没事，我不渴。”女孩小心翼翼地摇摇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会意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好。”
“你最想保护的人是谁？”
“嗯……我妹妹。”
“妹妹最害怕什么？”
“……”房间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女人温柔地开口，用安抚的语气柔声道:“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下次。”
“一个男人。”女孩受到了鼓励一般，小声道。
女人了然地点头，拍拍她示意她继续。
“他……伤害了她。”
“你妹妹多大？”
“13。”
“好，现在闭上眼睛，想象这样一副画面——你妹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边后退，一边小声哭泣着，她在哀求面前高大男人别过来。”
她闭上眼睛，妹妹幼小的身躯在眼前慢慢浮现。此刻她正双手紧紧环绕着肩膀，一边啜泣着，一边无助地后退。
她听见妹妹尚未变声的稚嫩的嗓音，因为恐惧和寒冷已经变了调:“你别过来……”
女孩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女人的平静的语气骤然低沉下来:“可男人只是狞笑着步步紧逼，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肩膀——”
视线一转，面容模糊的高大男人一步一步地上前，肆无忌惮地发出刺耳的狞笑，正伸出手臂妄图拉扯柔弱的小女孩。
“不要！”女孩失声叫喊道。
“现在只有你能救妹妹，看到你手上那把刀了么？别怕，勇敢点，他只是个纸老虎而已！你只需要冲上去，把刀刺向他！”
一阵混乱的响声过后，房间里响起女孩粗重的喘气声。
“好了，没事了，妹妹已经安全了。”女人按住她的肩膀，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你做的很好。”
“看到了吗？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女人将一杯温水递到女孩手中，语气温和，“而且你能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女孩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喉咙轻轻地滚动一下，回味着那句话:你能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她眼角泛起点点晶莹的泪光。
——
送走了孟菲以后，乔鹤才得以收起那副温和礼貌的微笑。她揉了揉笑僵的脸颊，伸手摸起不停震动的手机，然后面不改色地删除所有来自傅昭南的未读信息。
他还没有放弃纠缠。
屏幕又亮了一下，瞥到短信内容的瞬间，她浑身一震。
“如果你不想我明天去诊所找你，那就接电话。”
当傅昭南的名字再次在屏幕上闪烁起来，乔鹤咬咬牙，接起了电话。
“看来我前两次就不该对你太客气。” 男人低沉的声音磁性十足，话语中的嘲讽却格外刺耳。
“傅昭南，你到底想怎么样。”乔鹤无心和他争执，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谈话，对方却再次开口，这次不再是嘲讽，却是真真切切的抱歉:“对不起。”
乔鹤一腔疲惫和怒火发不出来，吊着一口气回道:“傅昭南，别再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不，我有。我知道你恨我。”傅昭南声音发涩，有些艰难地出声继续道，“所以我才回来，我想补偿。任何方式都可以……”
“傅昭南。”乔鹤不客气地出声打断他，声音冷厉，“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任何形式的都不需要。”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
“那就再也别来找我，当作我们从没有认识过。”
乔鹤刚要挂掉电话，傅昭南却连忙开口:“安禾！你别这样。”
这两个字像一道魔咒击中了乔鹤。她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嘴唇颤抖片刻，才歇斯底里地嘶声道:“傅昭南，你给我闭嘴！”
傅昭南自知失言，沉默半晌后声音才从那侧低低传来:“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你先冷静一下。”
“滚。”乔鹤沉声道，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发泄般地将手机摔到地板上，手机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禾。
有多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呢？
久到她已经忘了自己的这副漂亮皮囊不过是修修补补缝合起来的拙劣画皮，久到这张温和优雅的面具已经深入骨血。
却没有久到忘记“安禾”这二字带来的耻辱与痛苦。
这两个字代表着耻辱，代表着那些绝望得看不到尽头的岁月。像刀一样刺破她努力撑起的泰然自若，让那些包裹在皮囊下的丑陋与污秽悉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在她还是“安禾”的岁月里，傅昭南曾是她废墟般的世界里透出的唯一一缕光。
而正是这缕光的出现，后来才将她拖入了更深的深渊。
乔鹤默默地拢起头发，望向镜中自己的脸。
即使此刻眉目间充满疲态，那张面容仍明丽美艳，光彩并未因此丧失半分。
她手指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脸颊，从眼角眉梢，到鼻梁，到脸庞流畅漂亮的线条，再到唇角微扬的弧度。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张经得起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