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范府的范大夫人服侍着婆母回屋更衣漱洗后,就被婆母挥手示意退了出来。
望着老夫人疲惫而静默的脸庞,她满腹的疑虑就这样哽在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夫妻两人一同回了住处,洗漱之后就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两人披衣靠在床头,神情抑郁。
范大夫人知道那日相公还没来得及说苏家女儿的事情,她心里暗暗着急,可当时情势容不得他们夫妻再说下去,所以她也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可今日赴宴回来,她却觉得刻不容缓。
她没想到今天在唐府出现的那个女孩子居然就是云罗。
没想到这个云罗长得这么得……标致。
对,正如中宫娘娘所言,她长得实在是“标致”,身上的华服美钗一点都没有违和感,仿佛她天生就应该如此打扮一般。
哪里瞧得出半点乡下丫头的痕迹?
尤其是听到德嫔娘娘对云罗满口的赞誉,提到她是否许配人家时,她更是听得心惊肉跳。
德嫔娘娘……不会是想把她许给喻哥儿吧?
不知道为何,她当时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就像是在心底生根发芽了一般,怎么抹都抹不掉。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早就冲出去跟德嫔娘娘和老夫人表示她已经为喻哥儿定下亲事了。
可是,她尚有理智,知道容不得她这样的行事,所以她惴惴不安地勉强压制了心神回到府里,正想寻机跟婆母先把苏家的事情说起,却不料老夫人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就直接吩咐他们退下去了。
想至此,她就不由侧头看向自己的相公,目光幽怨。
正好与她对上目光的范大爷见状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揽了她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瞧你这愁眉不展的。”
“大爷,我估摸着德嫔娘娘要为喻哥儿赐婚了……”范大夫人在自己相公面前露出人前不见的脆弱,说着就红了眼眶。倚在了他的肩膀。
晚宴时。范大爷虽然在外院,可内院的动静却很快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云罗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而闻,也知道妻子的担忧不无道理。
一头是自己最为尊敬的母亲。一头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范大爷心乱如麻,第一次觉得事情很棘手。
“大爷,事关喻哥儿的前程,你可要据理力争啊……”范大夫人说完。眼泪哗哗地落下。
范大爷长叹了一口气,把妻子搂在怀中沉默不语。
此时的芳萋院。灯火通明。
临窗的大炕上一左一右地坐着唐归掩和唐夫人。
炕下站着唐韶,身子笔挺,眉目深邃。
唐夫人看着这样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茶盅捏着提起又放下,再提起再放下,最后总算没有往儿子身上扔过去。
“你。你说,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设计好的?”唐夫人压低了喉咙。朝着儿子差点破口大骂。
一脸激动,急红的颜色一路烧到了脖子处。
唐韶就看了眼自己的母亲,神色平静,漠然道:“母亲说的是什么事情?”好像对唐夫人的问话茫然无知。
唐夫人的一口怒气提到了喉咙口,差点就要提着裙子跳下大炕,冲向儿子。
幸好旁边的唐归掩一把握住了妻子发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示意她稍安勿躁。
唐夫人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些,只是立即别过了头,不肯看唐韶。
就听见唐归掩望着唐韶,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略有些无奈道:“夜深了,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屋歇着吧。”
唐韶听后,便依言行礼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别过头去的唐夫人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唐归掩低吼道:“我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母慈子孝,我呢,我呢……”说着,眼角有了红印子。
唐归掩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啊,就是太要强……”
“我哪里要强了?当年把他送到山上去,不也是无奈之举吗?逢年过节,我不都派人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送过去,何曾把他忘记过?你瞧瞧他自从回来后,那张脸冷得更千年冰山似的,好像我们欠了他多少……”唐夫人噙着泪连珠炮弹地把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
此处就两人,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把心底的话都吐露出来。
就看到唐归掩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虽然我们心里惦记着他,可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父母的亏欠了他,要不是受我所累,他哪里会小小年纪就因为中毒差点送命,又因为要活命而跟着师父在山上修炼寒冰诀?那寒冰诀……你也知道他有多可怜,常人一时半刻躺在冰上都要冻得受不了,可他呢???为了修炼寒冰诀,常年累月地睡在寒冰上……他……我都不知道他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说到最后,一向面色沉稳、瞧不出情绪的唐归掩脸上有了真实的难受之色。
字字入耳的唐夫人顿时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对儿子满腹的怨言一下子烟消云散,心里酸涩地直想大声哭出来。
只是碍于教养,最后用手帕不停地抹眼泪。
一灯如豆,室内莹莹烛火中是夫妻两人暗自垂泪的剪影。
“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夫人你,对不起拙山他。”半晌之后,唐归掩才重重一句,直击在唐夫人胸口,如重锤落下,痛得眼冒金星、两耳轰鸣。
“不,哪里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唐夫人猛地抬头,含泪的眼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