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战国策·齐策四】
卢夫人先是吃了一惊,转而见到费夫人身边就跟着三个人,一个是侄子费伯仁,一个是刘焉从江夏带来的家仆刘璝,还有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叟。
费伯仁向来体弱,手不能提剑,与那老叟都不足为虑,至于家仆刘璝,平日里也只听说他有几分力气,常为刘焉养马,旁的倒是不见有何出彩之处。卢夫人心下顿时安定,冷笑道:“我自有驭鬼通灵之术,若是刘君郎真的泉下难安,且让他来寻我便是。”
话毕,卢夫人冷声说道:“让开。”
那四个强壮的賨人仿佛听到命令,立即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向费夫人杀来,费夫人适才再镇定,到底也是女子,被吓得往后一退。费伯仁赶紧护着她往后退去,而家仆刘璝与那老叟则双双上前,一人拔出剑来,与四个賨人缠斗在一起。
这番交手确实是如卢夫人预想中的一边倒,而且是速战速决——家仆刘璝平日不知是不是偷习了武艺,居然与一名身高体壮的賨人打的不落下风,而且很快便让他瞅准一个机会,借助灵活的身形,捅穿了那名賨人的腹部。更让卢夫人吃惊的不至于此,那名其貌不扬的老叟以一敌三,在狭窄的庑廊下不断游走闪避,接连重创了賨人。
就在这目不暇给的几瞬之间,賨人尽皆倒地不起,那老叟与家仆刘璝与卢夫人也再无阻碍。
卢夫人将孙子张富护在身后,一边后退,一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老叟、望着老叟身后面露得意的费夫人。
此时全城最混乱的地方便是益州的权力中心州牧府,至于次其一等的蜀郡太守府里,则是罕见的风平浪静。
“这次多亏了高府君相助,不然,事恐不谐矣。”裴俊安静的听着四周的雨声,对身前坐着的一名青年说道。
孝衣未除的高柔身子一抖,机械性的答道:“一切皆是为了忠君之事而已。”
裴俊笑了笑,他知道对面这个年长于他的青年心有顾忌,于是说道:“文惠兄不必忧虑,此次蜀郡重归朝廷,能不战而下,其中高氏之功,绝不可没。纵使有旁亲远仕方伯,也非难事,要知吾皇宽宏而有雅量,譬如荀氏、沮氏,皆不计较彼等各侍其主。文惠兄也是同样,只要入朝后忠心侍奉圣主,便绝无猜嫌上身。”
荀攸、荀谌、沮授、沮隽等亲族各为不同阵营效力,而未见皇帝对荀攸、沮隽有任何猜嫌,裴俊所说的这些虽然高柔并未亲见,但在陈留也曾与从兄高干细细谈过。只是谁让高干是袁绍的外甥,几乎是与袁氏一损俱损,不像是杨氏这等高门望族,轻易是下不得船的。
如今正好有机会让陈留高氏多一条出路,高柔自然不会放过,反而还要积极的与裴俊搭上关系。
只是高柔不好表露的太执着于名利,轻咳一声,岔开道:“奉先说的是,我只是在担心族叔,以及州牧府中的局势。如今州牧府必是刀兵不断,蜀郡名士又大都集于彼处……”他面露忧色,继而说道:“彼等大儒名士若有闪失,蜀中文教必蹶而不振,诚然可叹呐。”
裴俊抿着唇,显然也是颇为忧心:“我已嘱咐过王越,让其提醒甘宁,多多照顾诸公的周全。可又怕投鼠忌器,彼等施展不开,误了大事。”说着,他摇了摇头,语气苦恼无奈:“士人遭遇兵燹,到底是我思虑不周,事后定要向我阿翁请罪不可。”
他也是士人的一员,自从跟着做蜀郡长史的姐夫入蜀以来,各家士人看在河东裴氏的声名,对其多有照顾。如今眼看彼等遇险,裴俊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这里等候结果。
这时有几人浑身带血,从外间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年过三十,肩膀宽阔,身材高大,颔下留着粗短的胡茬,显得干练无比。他见到裴俊后,拱手一拜,道:“蜀郡严颜见过二位郎君!”
“严公辛苦!”裴俊不敢托大,忙拱手回道:“姊夫哪里如何了?”
这汉子正是严颜,他家虽也是蜀郡豪强,不过由于位在蜀郡西南属国的严道县,地处偏远,在蜀郡的实力与影响力比不上身居郕都的高门大族。侥幸因为蜀郡都尉高靖的关系,彼此有过一段恩义,若说是甘宁的投靠并非全靠高氏之功、而是有流言的一份力在,那么严颜带着全部身家的投靠,就全是高氏居中拉的线。
严颜这次带着自家部曲负责配合城中豪强私兵,与入城的青羌、叟兵们巷战,一番酣战下来,严颜终于带着胜利回来报信:“娄发、沈弥等人已抢占城墙,外间的叟兵们进不得城来,长史便亲自出城送出重金、许下爵赏,彼等得了钱财,也无再为孙肇赴死的理由,尽皆返乡了。”
“善!”饶是心性沉稳的裴俊此时也忍不住狠狠的一击手掌,激动的对高柔说道:“我心中的那块大石,如今终于是放下了!”
说罢,裴俊又问向严颜,道:“那城中的各家可有什么损失?我记得刘公在去世前,屡次提及要好生照看吕常一家。”
严颜这时不由得面露钦佩,说道:“说起这事,不得不提一桩义事。在城中生乱之时,吕常家中只有孤儿吕乂一人为吕常守灵,其友费祎见乱,带着游侠张任前往搭救,谁知吕乂为存先父遗躯,坚决不走。费祎与张任感其纯孝,也都留了下来,说要共赴危难。”
“啊。”裴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