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苏州府以后,水寒成了青园外院的大管家,一应总理门房、回事处、随侍处、车马房、值更房,以及外书房的各项事务,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可如今这内院里头的事,却也不是小事。
自打那晚水寒窥破李小仟与刑莲湖之间的暧昧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瞧着李小仟与自家爷渐行渐远,大有分崩离析之状,水寒都难过得已经做好了与冬暖擦肩而过、并且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可没想到前些日子百里星台突然让水寒关注内院,水寒当时的感觉是活着就有希望。
虽说水寒身为一个男子,成日介留意着自家爷的内院感觉上并不妥当,然而他也晓得,那是没有法子的事。
以往在大都东府里头之时,水寒负责为百里星台看着外院,但凡外院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没有百里星台不知道的事。
而如筠则是百里星台在内宅的耳目。只是作为李小仟的大丫鬟冬暖,于身份上何等要紧,生生受了两次莫大的欺辱,且后来那一次引得李小仟动了大怒,可百里星台事先竟都一无所知,因而不用说,百里星台对如筠的信任已经坍塌了一半了。
也正是因为冬暖,就连水寒都对一起长大的如筠灰了心。
百里星台琢磨了一会儿道:“香雪院的事怕还需得你上心些。苏曼姑姑过几个月是要回大都侍候皇后娘娘的,王嬷嬷又不在,秋叶几个虽说得力,到底年纪轻没经过事,再说『奶』『奶』的『性』子……你再多留心也不为过。”
胡来两个字他还是不说了,得给李小仟留些颜面。
人家可是正室,还是郡主呢!
水寒听了这席话,当下的震撼先不说,一股子狂喜简直从脚底兜上身来,热血如岩浆般直冲上脸来。
眼前他仿佛看见了冬暖在向他招手。
“小的晓得了。”
百里星台见水寒虽强自镇定,却高兴得连声音都不一样了,不禁有些好笑,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水寒虽说激动得脸有些发红,却也明白此刻不是高兴的时候,不过须臾之间,他便头脑冷静下来,继续回禀尚未说完的正事:“爷,今儿早上侍玲出了趟门。她一个人去了端雅斋,和门房上说的是出去为柳姨娘置办书画用的纸笔。”
百里星台见水寒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递上来:“侍玲上了端雅斋的二楼,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没敢跟得太近,只是侍玲在回来的路上不巧遇到了神偷,丢失了荷包。”
百里星台了然,接过那雪白的宣纸铺展开来,只见纸上竟是一名仕女的画像,十七八岁的样子,瘦弱美貌,意外地有些面善,可却一时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遂问道:“此人是谁?”
水寒其实也不无思量,毕竟侍玲如此行为实在古怪:“爷可还记得夏花在运河上救下一名落水的女子?年龄样貌与这画像上的女子是极相像的。”
“是在锡城县那一段河道?”百里星台回忆道。
“当时常州府已过,只尚未到锡城县。”水寒较真般地纠正道。
百里星台不无疑『惑』地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眼下仍在青园。当时大船停靠在锡城县码头之后,夏花曾托人前去打听哪家有丢失的姑娘,却没有打听到,又在锡城县衙留下口信,只至今未见有人上门寻回。且小的听说那是个哑女,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又十分内向胆小,因而救起来快个把月了,依旧不明来历。”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划过脑海,可却快得抓不住痕迹,百里星台漫声道:“既如此,那端雅斋十之**是有问题的,这落水的女子也切不可掉以轻心。”
水寒点点头,亦是匪夷所思地道:“是,侍玲去端雅斋也就罢了,为何特特地怀揣着这画像?”
百里星台淡淡地道:“这画像却不是出自德音的手笔,这宣纸亦极好,不是德音日常用的,多半是侍玲从端雅斋取来的。”
正说到这儿,外头圆子进来传话,说苏州知府杜砚修到了。
水寒闻言便退下了,便见杜砚修神『色』不明地来到书房里头。
进来之后,并未风风火火地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半晌,百里星台也跟没事人一样地与之闲话着。
他们不急,他急什么?!
果然没多久,只见杜砚修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道:“抚台大人有所不知,苏州府虽为东南都会,百姓皆安居乐业,然仍不免有个把喜生事端之徒,为些蝇头小利逞一时之意气,时有扰民之举。”
当下将昨夜常熟县的茶楼伤人案抛了出来,且不无痛心地道:“抚台大人,您看看,这争地盘也就罢了,有龃龉有矛盾可以坐下来谈嘛,像这样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地,若只是伤了人不过赔些银子,可这一回竟伤了四五条人命!下官在任上七年,可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如何使得?!您说说,这哪家的儿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仿佛爱民如子的父母官,见到大儿子伤了小儿子,手足相残时不忍直视的无力感。
遂恳请百里星台接手此案:“此事若不严加惩治,长此以往人若纷纷效仿,恐生民害。因而若由抚台大人出面审理此案,最是震慑。”
百里星台亲和地看了杜砚修一眼:“杜大人过谦了,杜大人洞悉民心,在苏州府广施仁政,政绩卓然,深得百姓拥戴,以您在苏州府的威望星台如何能够企及?”
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