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陆家大宅。
陆老太爷的耳朵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他冷哼了一声,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一定又有什么人在妄自谈论陆家?!
他已经习惯了。
陆家是整个江南道的中心,能被人惦记议论,说明陆家依旧如日中天,只要不是非议,他都一笑置之。
只是眼下,陆老太爷的心情不佳,他书房里头案上摆着一封密信,来自大都,写信的人是修国公胡震。
胡震此次来信,并不是给陆家递消息,而是赤祼祼的威胁。
李小仟遇刺昏迷,二皇子被人陷害,但二皇子真的是被陷害的吗?
自然不是,事出有因,苍蝇不包无缝的蛋!
但如果二皇子因此事被牵扯出来,被发现曾经对李小仟下过手,确实存着弄死李小仟的心思,其他不论,只这一点上就不用多想,不仅二皇子,德妃与修国公府也肯定不得善终。
只是修国公绝口不提沐离的巫蛊,若是这一点被外人知晓,那是有篡位之嫌,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因此修国公信中之意,便是让陆家出手相帮,将那些让二皇子背锅的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另外,便是让陆家保住迟初。
否则的话,修国公绝不会让陆家独善其身的。
原本这封信肯定会让陆家左右为难,因为对迟初那样一条叛变了的落水狗,陆家绝对是见死不救的,没有追上去痛打也只是不屑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可这封信偏偏迟了半个多月才到陆家!原因是替修国公送信的人在路上被困住了。
“那一位出手了。”陆大老爷陆复临心情复杂地道。
陆三老爷陆复怿在大都任礼部右侍郎,陆复临虽然从没有见过太子,却听说过不少关于太子的传闻,除了太子胤舒,大约只有今上昭煌帝才有这样的手段!
这简直是一种蔑视和愚弄!
所以,不仅二皇子洛舒想除去前朝的那些虎贲卫灭口,太子胤舒也不想让虎贲卫留下一具活口。
陆老太爷自然懂陆复临话里的意思,二皇子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而陆家已难逃被刮掉一层皮的厄劫。
陆老太爷的脸阴沉沉地虎着,这两日,脸上的老年斑明显多了两颗,也顾不上了。
“胡震真是老糊涂了!办点事连尾巴都藏不好!庸才!”
用他陆家的战斧倒映去对付虎贲卫,呵呵,真是好盘算!
如今更是连累陆家被太子那头拿到了把柄。
书房里气氛沉闷凝结,仿佛夏日的雷雨天,铅云重重地压制在头顶。
一旁执手而立的陆二老爷陆复忱与四老爷陆复慷噤若寒蝉,心下没有主意因而连话都不敢讲,因陆晓遇被除族之后得以荣升为陆家大少爷的陆晓遒,以及陆四老爷嫡出的六少爷陆晓适更不敢支声。
倒是五老爷陆复恺漫声道:“老太爷莫要动气,身子要紧。大哥,依弟愚见,修国公的书信上并未提及战斧倒映,那一位未必晓得咱们陆家身后的实力,怕只是想给郡主出气而已,咱们陆家只管遂了他的心意也就是了。
“正所谓有钱出钱,有力使力,咱们陆家的身份只是一介乡绅,不过比旁的人家体面些罢了,花些银子提供助力义不容辞。前面只管让杜府台依法去拿人犯,给苏州卫的掌印提供方便,有了悬赏,总会有人愿意往前冲的,只要这世上没有了虎贲卫,想来一切也都过去了。”
陆老太爷与陆复临的脸上虽有些松动,却仍旧沉默不语,陆复恺便又提醒道:“虎贲卫盯住了清河郡主,多半是前朝的宝藏在郡主的手里了。”
陆老太爷与陆复临这才神情一振。
若真是如此,除掉虎贲卫,再寻机会设法将那些前朝的宝藏弄到手,倒也足够弥补了。
众人的脸上也才轻松起来。
“也罢,是时候放手让杜砚修独挡一面了。”陆老太爷眸中闪过深深的算计。
“大伯,二皇子为何听任迟初的西王寨被剿灭?那样他不就失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六少爷陆晓适年方十四,确实有许多地方不是很懂。
陆复临见问,淡淡地考教道:“你认为他能拿什么来帮迟初?”
陆晓适被问住了,难道他理解错了吗?
于是据理力争道:“二皇子的外祖修国公胡家不是总领着后军都督府吗?”
陆复临一笑,脸上蜈蚣脚的疤痕看起来也不那么狰狞了:“适儿,你说的是总领河东河北两道的后军都督府吗?”
四老爷陆复慷眸色闪了闪,低下头,他儿子到底年轻,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二老爷陆复忱则飞快地扫了一眼陆晓遒,却见他低着头崩着小脸,知子莫若父,便晓得他也同样似懂非懂。
“是。”陆晓适见状,便知道自己露拙了,便越发谦恭,“还请大伯赐教,孩儿定洗耳恭听。”
“你可知道五军都督府所属卫所,并非全部在外各省,五军各有数卫亲军的精兵强将留在大都驻守?”
陆晓适闻言,依旧一头雾水。
“在明面上,今上十分倚重修国公胡家,由整个后军保卫大都及周边河东河北两道,但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后军总领大都与京畿重地,可五军都督府在大都各有亲军大营,分别领着禁军十二卫的差事,且大都还有五城兵马司,皇上身边还有锦衣卫,总的人数加起来规模不容小觑。
“更何况,镇北侯的人马戍守着西北边疆,离大都快马也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