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宗政策羽和言淑茂大婚的日子便定在这一日。
安随抬眼朝天望去,果真是个极好的日子。连日的春雨也为了这一场盛事可以放晴了,从皇上下旨开始,京中便是为了这一桩人人都称赞的姻缘热闹到了今日。
京中处处都在唱着一首童谣,“宗政势高,言氏权重,欢喜嫁娶事。十里红装成,八百金重就,不知来日雁阵,归来兮何处?”
孩童所言不过稽言,却也亦指民心所向,这一场婚嫁到底是引得京中之人侧目,那红毯便是从言府开始,一路铺到了宗政新邸,所用之毯,乃是绸缎,其间已叫宫外绸缎之价一匹可比十匹。帝王之恩,当真无常。
安随轻轻放下车帘子,“怎么,还没有到吗?”
奕雯在车外道,“大人,已经到了,就在前面了。”
姬宣远伸手抚上安随的额头,“怎么了,坐在车里不舒服?”
安随不动神色地避开了姬宣远的手,“并没有,上一回坐着车出宫,还是为着赵国长公主的事情。如今想来,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那时候她出宫的时候,宗政策羽还在赤几,虽然两地分离,却也是书信时常往来,那一个人,那一颗心,都还是自己的。
只不过时隔一年,人事境迁,她一心要留住的人,却一个都没能留住。
姬宣远本不该这样早就出来的,册迎宫使宣完了旨意,再迎新妇出阁,赐了字,再由宗政策羽迎亲入府,到了那是,姬宣远再出现片刻即可。
“皇上这样早早地就去了,宗政府上必然招待匆忙,皇上何不先去唐王府上稍作休息,待时辰到了,皇上再来岂不更好。”安随一下车,奕雯即可便将圣旨奉上,安随接过,“其实为着先前左相的弹劾,唐王向来一直也是心中不安,若皇上真信唐王的清白,不妨在群臣面前做个样子,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姬宣远道,“既然如此,朕听你的便是了。许名昌,掉头去唐王府。”
“是!”
车子调转走了几步,姬宣远又道,“留几个人伺候阿随,不要叫她累着了。册迎宫使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安随下了车后便被迎入了言府中,面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安随宣完了旨意,又待他们谢了恩,将圣旨给了言太尉。言太尉便连忙道,“宫使大人一路劳累了,如今小女还未出帐,宫使大人可以在厅中先略作休息。厅中已经凉好了给宫使的雨前龙井,还是今年刚收的,大人可去尝尝!”
安随微微躬身,“太尉大人实在是客气了。言将军在边关为国效力,言大人如今也觅得佳婿,太后如今是安享天年,贤妃娘娘在宫中又是颇得盛宠,太尉也是为国尽忠。言氏一族,可堪比当年的宝树谢家。下官能为言大人册迎,亦是三生有幸。”
言太尉嘴上虽然客气,却也掩饰不住面上的笑容,言淑茂的父亲戍守边关,如今言家上下都是言太尉在打理,何况听闻,言太尉膝下并无子嗣,也将言淑茂当做是亲生的女儿一般对待,对于言淑茂的疼爱亦不输给她亲生父亲。而言将军常年在外,言淑茂其实也算是在言太尉膝下长大的。
厅中来往恭贺的人不少,亦不乏一些朝中的官员,安随坐在厅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有十余位官员前来与之寒暄,奉承之言亦是不绝于耳。
更有一位郝姓的县丞,更是对安随极尽其所能地阿谀,安随却不大感冒,三两句正要打发他,却有一位小厮前来传话,“安大人,姑娘已经梳洗好了,请大人过去道训。”
道训便是新妇出嫁前由有身份地位或妇德双全的姑姑教导妇德,安随也算做是一个特例了。因着是皇上的恩典,言家也就无话可说。
“女侍言氏,德天承恩,教导静敏,合会于宗政,皇恩圣嘉。为妇之道,兢兢业业,愿谨记妇德。卑谦第一,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下之弘义,人伦直达节。
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遵从第六,叔妹第七。
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切记切记,去矣,其勉之甚。”
言淑茂对着安随行磕礼三,“承教尚德,不甚欣喜。”
身边的几个嬷嬷连忙将言淑茂扶了起来,言淑茂却挥手屏退了阁子中的诸人,那阁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安随和言淑茂两个人。
言淑茂上上下下一出一处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安随,一双眼睛清澈如明镜,却叫人越发看不透那眼睛下面还藏着些什么。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好一个不起眼的美人,却是越看越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气韵。
如今还不过是十六七的岁的姑娘家,若是再长些,这气韵和气度便更是不凡。在宫里待得久了,她的身上已经隐隐有了为尊者的气度和威仪。
言淑茂走近她一步,她与她的身量差不多,眼睛直直盯住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那里看出什么来似的,“安大人可知道为何我要屏退了旁人,单留下大人?”
“言大人有话要对本官说。”
“这是自然。”言淑茂的的鼻尖已经快要碰上安随的了,安随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不管言淑茂说什么都和她无关似的,言淑茂嘴角微微上挑,“安大人,可知道下官想要跟安大人说的是什么吗?”
“洗耳恭听。”
言淑茂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安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