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文看着郑贵人,待到郑贵人点了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佛堂。
郑贵人只是微微一笑,“我身边的侍女不懂事,倒叫安大人看了笑话了。”
“贵人不必这样说,都是微臣鲁莽了,皇上也是听到贵人的身子不好,所以才让微臣前来探望。”安随慢慢道,“倒是微臣的不对。”
“皇上倒是真念‘旧情’,若不是我病重,恐怕皇上连后宫里还有我这么一位‘贵人’都给忘记了吧!”郑贵人无不心寒,“从我被禁足以来,我这里倒是连阿猫阿狗都没有再上门了,连我的亲妹妹,不对,如今已经是郑淑仪了,连她都没有再上门的。郑家想来也已经是放弃我了,到如今都没有再提起我。连阿媛成亲册封都只轮到阿荣,皇上连提起我都不曾。大约,这世上除了安大人你,还真没有人会到这交芦馆来了。”
郑贵人说着眼神中却越发冰冷,神情也恹恹的,仿佛是不想要再想起这些事情来。
安随轻轻道,“如今看来,贵人仿佛是有些厌世啊!人心凉薄乃是常理,贵人又何必为了旁人伤了自己的身子,如此也只能让仇者快,亲者痛罢了。”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郑贵人连忙闭上眼睛,拈着佛珠念了几句佛经。
“微臣虽然不信佛,却多敬人间鬼神之说,只是却不觉佛祖箴言便全然可信。人生而有情,人死而无情,若一定要泯灭人之常情,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生倒是不如死了。生死的分别不就是一个‘情’字吗?”
郑贵人笑起来,“安大人如此之言,想来是‘情’字一事上十分如意了吧!我虽然被关在这交芦馆里,却并非不知这井外的天气,如今皇上对安大人的情分,却都在这后宫的妃嫔之上。安大人真是好命途,到底不是我等之人能比的。”那笑容里有苍凉,却更多的是不在意还有淡淡的两分羡慕。
“贵人想得多了吧,皇上对于微臣是知遇之恩,君臣之分,微臣还分得明白。”
“是真的分得明白吗?”郑贵人轻轻摇头,“可是大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却是连自己都不相信。也许对于安大人来说,从前的皇上的确是如此,可是如今,连安大人你自己都在动摇。可是我奉劝安大人一句,后宫之中花无百日红,君王恩宠亦无百日常驻。”郑贵人淡淡地看向窗外,“从前有人与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后宫挣扎多年之后才明白了这道理。这后宫之中我亦无可挂恋,今日安大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前来探望我,我都十分感念,以此言当做谢礼吧!”
郑贵人说完,眼神再没有掠到安随的身上,安随知道她的意思,起身便告退了。
新智已经在外等了许久了,锦文一看到安随从里面出来,便要进去伺候,安随忽然叫住了她,“锦文,照顾好你们家主子。”
“奴婢知道,奴婢还要多谢安大人肯来看望主子。可是皇上愿意回心转意了吗?”锦文眼神里多少还有些期待,如果皇上肯回心转意,那么对于自己的主子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安随无法告诉她什么,“皇上的心意,岂是你我之辈可以揣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