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随躺在榻上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实在是车程太累人,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听到了有人叫她。
“安妹妹!”
安随慢慢睁开眼睛,坐起来,眼前的女子笑靥灿烂,与嫂嫂钱氏倒有七分相像,想来应该就是钱夫人所说的四娘了,“姐姐就这样进来了,妹妹都还没有来得及梳妆,失礼得很。”
“有什么可失礼的,我从外祖家刚回来,早就听说安妹妹会来了,我是一向好奇得很,妹妹考了女状元,如今刚来就赶着看看这女状元的风姿了,这峨眉懒起可不是谁都能见得到了。我叫钱隅晏,失之东隅的隅,安晏河清的晏。小字妍梓。研资艳质之妍,敬恭桑梓之梓。不过家里人没有人这么叫我,都管我叫四娘。现下是要到晚膳时分了,为了妹妹,爹爹是让能回来的兄弟姐妹都回来一起吃饭呢!这下可热闹了,我好久都没有和那么多兄弟姐妹一同吃饭了,这也算托妹妹的福。”
四娘拉着安随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妹妹眼睛大,嘴角的两个梨涡又深,真是羡慕,我来给妹妹梳头发吧,从前几个姐姐还没有出嫁,发髻都是我一手打理的。妹妹想要什么发髻?”
“那就多谢谢姐姐了,简单即可。”
“妹妹还没有及笄,那就最简单的羽裳落好了。”
不得不说,四娘的手极巧,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整理得妥妥当当,然后绑了一根淡蓝色的发带飘落在身后。
“如此便好了,略略素了些。”
“谢谢姐姐了,姐姐的手真是巧,难怪嫂嫂到了家中总是说发髻不满意。”
“二姐那是挑剔,我的手艺也是她挑出来的。走吧,我的美人妹妹!”
果然一家子人多,这用膳的桌子也格外大些,四娘对着安随笑,“你别觉得这桌子大,咱们家兄弟姐妹多,爹爹一点也不喜欢一家人分开来吃饭,当年特地找了京城木匠做的,当时那木匠还惊讶,说家中人丁至此,桌已如此,可称第一桌,不知家中是否也有第一锅作陪,京城里还闹出了笑话呢!你到外头问问都知道,谁家里要做喜事若是不够桌子,都笑话要到我们家来借。一桌可敌三桌。”
钱父轻声呵斥道,“七郎,你这孩子越发没有规矩了,吃饭还这样折腾,你三哥难得回来。”
被称为七郎的少年笑,“是,父亲。”一会儿他又转向安随,“安妹妹的闺名叫做安随,不知道小字是什么?”
钱父忍不住皱眉,“女子小字是父兄夫君才能知道的,你瞎凑什么热闹?”
“如今安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了,我父亲也算是伯父,我也是安妹妹的兄长,问问又何妨,再说了,知道了小字喊起来,以后更显得我们亲密无间。”
钱父道,“只有你的歪理多,脑筋不肯用在读书上,你呀,该好好学学你妹妹,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还比她打上三五岁呢,一点儿也没个安静的时候。”
安随笑笑,“从前在家中只有两位兄长,后来兄长也各有职务,家中也只有嫂嫂作陪,如今在伯父家中,兄弟姊妹这样多,也觉得分外亲切,心里也羡慕,七个兄长自然各有千秋,七哥自然也是好的。七哥方才问我,小字是什么,如今还未及笄,在家的时候,兄弟是以随儿为称,父亲唤我尚若,也可勉强算做是小字了。”
“妹妹还如此年幼,原以为是面容显得小些,不想年龄也还这样小,难怪京中纷传yòu_nǚ夺元一说。”
四郎笑道,“但凡空穴都是来风的,以后随儿在家,你可有得比较了,从前总自以为文采文章天下第一,小心叫随儿给比下去,你可就真的栽跟头了。”
“我不跟妹妹比,妹妹这样的美人适合远观不可亵玩,同妹妹比文采,到底是要玷污了妹妹的。”
“你别怕是比不过临场就脱逃了。”
七郎大笑,“我才不像你呢,从前要不是嫂嫂盯着你,只怕你科考都要遁地跑。”
四娘打了七郎一记,“你的嘴坏,都陈年旧事了,还翻出来笑话四哥。”
七郎作势躲了一下,“笑话他你着急什么,动手动脚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啊,让你多读读《女则》、《女训》你不听,要不是爹爹当年有先见之明给你订了一门娃娃亲,我看谁今天有胆子取你,那个蔡襄还真是可怜,娶了你上门,以后可有得受了。”
“爹爹,你看他那张嘴!”四娘气道,“哪一天真把你嘴都撕烂才好,看你还怎么排挤别人。”
钱父虽然板着张脸,可还是掩不住眼里的笑意,“还说旁人呢,孔子言,食不言寝不语,你的书也不知道是吃到哪里去了?”
四娘道,“反正是没有吃到脑子里去。”四娘顺势往钱父怀里一靠,“还是爹爹最好,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钱母看着安随笑,“随儿是第一天到咱们家里来,你们这样开玩笑,她怕是不习惯,你们也该收敛收敛。”
安随摇头,“无妨,我喜欢看到兄弟姐妹们这样热闹。”
晚饭之后四娘拉着安随到院子里面散布,“这里是我们的家的院子,院子里很多花花草草的都是二姐打理的,她出嫁了之后都是六哥打理的。这个院子啊,你白天来逛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意思,晚上来就不一样了。”
“侍弄花花草草的功夫可不简单,六哥也亏得有耐性。”安随看着夜光下的蓝菊的确比平日里见到的要美,她伸手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