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件事情的结果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是在意料之内。
淮吉被杖毙,冯芜蓉被逐出宫禁,元贵人和言妃各自罚俸半年,而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安随将药端给冯芜蓉,刘沁转过头去掩面抽泣,倒是冯芜蓉自己很是淡然,“其实也没什么,我这身子也是熬不了多久了,不过就是追着他去罢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背后的人是胡嫔,直到他们在我的房中搜出了那些个东西,我也还是没有想过其实我早就陷下去了。”
安随轻轻问道,“胡嫔,终究还是没能让她浮出水面来。冯姐姐,你后悔吗?”
冯芜蓉摇头,“随儿,所有人都觉得我傻,我也觉得我傻。我好好的一个女官,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他不过是区区一个洒扫太监,刻意跟我虚委。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时间长了,我方才知道一句话,‘到底不过一句情不自禁’。若是见不到他了,反倒还是要想念起来。从前看戏文,总觉得那花旦不过哄骗了三两句,便被勾了魂去,还忍不住心里嗤笑。后来才知道,我与那些女子也并无不同,也不过三两句话,便被勾了魂去,至此便是青春、前程、名声都统统抛却不要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冯芜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安随连忙将被子给冯芜蓉掖好。
如今是暑热正盛的时节,却不想冯芜蓉竟然反倒十分怕冷,这床上的被子盖了两层。其实便是冯芜蓉自己心里也明白,九月她要出宫,只怕也是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了。不过如此也遂了她的一桩心愿。
冯芜蓉将碗中的药喝了下去。
刘沁气道,“姐姐,你都知道他在利用你,你何苦在司刑司还要苦挨,撞了柱子,他不值得你如此。”
“我在司刑司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死了,他会怎么样呢?其实我也只是想试试,如果,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有一丝难过。”冯芜蓉道,“他终究没有让我失望,他的心里哪怕再不堪,也还有我的一份位置。其实,那样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姐姐,你竟然如此傻!”
冯芜蓉轻轻捂住刘沁的手,“唯今,我也只有一样觉得不安,就是对不住你了,沁儿。我的事情到底是连累了你,原本你和陈乐正,如今你和他之间,怕是难了。”
刘沁低着头,良久才侧过头去,“他若是和旁人一样想我,为了区区一个虚名便看低了我,舍弃了我,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了。”
“都是气话。”
窗外的风又断断续续地吹进来了,冯芜蓉说了许久的话,也渐渐困乏了下去,安随和刘沁便只好起身离开。
当夜,中宫史便传来消息,冯芜蓉没了。
安随记得最后见到冯芜蓉的时候,她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过了半个多月后,胡嫔酒后失仪,姬宣远下旨禁足了半个月,刘沁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只是淡淡道,“她既然叫姐姐失了性命,如今才是叫她自食其果的开始。”
而姬宣远在后来的有一天看见了淮扬的时候,无意中问了句,“那个女官叫什么?如今可安葬了?”
安随轻轻道,“皇上,她叫冯芜蓉。”
“芜蓉?”姬宣远轻轻道,“朕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这样的烈女子。”
“大抵,时间深情,都抵不过情深缘浅这个宿命。”
姬宣远转过身来,“朕记得之前问过你,若是因为你身为朕身边的女官,朕非得要生生拆掉你和阿策,你会恨朕吗?”
安随抬头,“微臣如今不会,将来也不会。因为,皇上在前,微臣在后,惟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