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里已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梦境里浮现出一些秦欢不想记住的画面。
“秦欢,别睡了,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金色的阳光下,段明月一身绿裙打扮坐在他身旁,巧笑嫣然地在与他说着话。
秦欢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样,耀眼的阳光却刺得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
“段姑娘,你没死吗太好了”
秦欢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心中充满了喜悦,压在肩上那无形的大山,似乎也随着女子的出现,而消失无踪。
“她已经死了”
忽然有反对的声音传来,冰冷无情,甚至带着讥讽和嘲笑的意味。
秦欢心神怔住,对啊,她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身影消失,化作了一堆土丘,土丘长满了荒草。
“你回不去了,秦欢”
那人又在冷声嘲笑
梦境里,秦欢笑容僵硬凝固,神色渐渐失落懊悔,又变得愤怒,最终全都化作了悲伤和无力。
“什么都不肯放弃,什么也留不住,这就是你的选择可笑”
那人冷笑道。
秦欢沉默不答,柔和的眼神逐渐冷厉,复杂的表情也恢复宁静。
“滚”
似发泄无边怒火一样,梦境里,秦欢大吼一声。
金陵飞雪,沈家昨夜发生的变故,并未给这座庞大的古城带来丝毫改变,世人依旧做着该做的事儿,走着该走的路。
长街深巷,一家僻静的客栈里,二楼东厢房的窗户敞开着。
刺骨寒风吹拂着一面珠帘,透过帘子,里间床罩卷起,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只穿了一条白色底裤。
床前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的年轻人,右手边矮凳,凳子上放着一铜盆热水。
热气腾腾,铜盆边搭着拧干的布帕。
盆里的水换了好几次,清澈的水依旧带着血色,就连那洁白的布帕也被染得发红。
干瘦男子揉了揉双腿,神色疲倦地站起来,望着床上的男子,摇头轻叹一声。
“这人啊,就是不肯信命,非要斗上一斗,到头来撞得头破血流,连累的还不是最亲近的人”
男子唉声叹气地说完,将卷起的袖子抹下。
珠帘外间,一个留着寸发的黑脸男子走进来,递给他一杯茶水。
这男子生得矮壮结实,穿蓝布短袍,嘴唇已有一层短须,黝黑的脸给人一种老实可靠的感觉。
“老杜,他没事吧”黑脸男子轻声询问。
干瘦男子接过茶杯,一撇嘴,脸色颇有些羡慕,嘀咕道:“没啥大问题,这厮体质强得离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黑脸男子笑了笑,挠了挠寸发。
“他害你丢了一条命,你不恨他”干瘦男子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盯着黑脸男子。
“不恨。”黑脸男子摇摇头。
干瘦男子没好气地嘟囔道:“也就是你霍青了,换做旁人,不弄死他秦欢就怪了”
此二人正是霍青和杜云生,自从当初寒山一别,秦欢和这两人已有几月不曾会面。
某种层面而言,秦欢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杜云生使了很大的力。
几个月时间过去,霍青看起来显得沧桑了许多,杜云生则更瘦了,穿一身老旧的儒生衣袍,看上去就像个落魄潦倒的穷秀才。
“他在寒山救过我一命,我还给他也是应该的。”霍青笑道。
“账不是你这样算的”
杜云生摇头一脸无语地走向珠帘外。
霍青正打算跟上来,后方忽地传来一声怒吼。
“滚”
霍青吓了一跳,顿足回头看去。
只见秦欢已经弹身坐起,浑身布满一道道血痕,伤痕间涂满了褐色的金疮药粉。
赤着上身的秦欢坐在床上,结实的身板一块块肌肉充满力感。
“你醒了”霍青诧异地叫道。
秦欢扭头看向一旁,目光凶厉脸色阴沉,就仿佛一头受伤的狼,即便受伤了,仍旧散发出一股隐藏在骨子里的凶性。
这小子好重的戾气
霍青暗自惊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才一段时间不见,秦欢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与当初那个气质温和的秦欢,简直判若两人。
走出去的杜云生扭头望过来,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
乱发披散,秦欢微眯着双眼打量四周。
枕头上放着一根红色发绳,他的衣袍叠在一起放在床位。
视线移向前方的身影,秦欢表情一怔,复又冷冷一笑,沙哑道:“怎地,阴魂不散,来找我复仇了”
秦欢只以为还在做梦,眼前留了八字胡的霍青,便是来找他报仇的。
霍青在襄阳被秦欢用飞刀杀死过一次,当时场面过于诡异,秦欢也猜不出他到底死没死。
霍青讪讪一笑,说道:“你该不会还想杀我一次吧这次我若死了,就真的死了”
秦欢心中一惊,暗自道:怎么回事,感觉很真实,难道我已经醒了么
他眼珠转了转,伸手捏了捏肩膀,又看了眼站在前方的霍青。
不是做梦,真的醒了
“这是哪儿,你怎会在此地”秦欢回过神,冷冷问道。
见秦欢神色冷漠,眼中透着淡淡的杀机,霍青后退两步,实在是眼前的秦欢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骇人,他可不想死,以秦欢现在的实力,杀他易如反掌,哪怕秦欢受伤了。
秦欢收回目光,伸手拿过衣袍,一件一件地穿上,淡淡道:“既然活下来了,就别来找死。”
登上靴子,秦欢起身束好头发,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