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至最黑暗,方得最光明,普度不度,佛亦不佛!”
老和尚忽然念起了刚刚秦欢说的话,他拍拍秦欢的手臂,淡然道:“小施主,这两句话,乃是我禅宗百年前一位苦修武僧,刻印在禅宗大殿的佛语,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秦欢脸色怔住,望着面前这长眉长须的老和尚,心中的秘密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好敷衍道:“晚辈信口胡说而已,若有不周之处,您老别往心里去,晚辈并无冒犯之意。”
这老和尚浑身气机与不曾习武的普通人一般,给秦欢的感觉,他压根就只是个不会武功的老人罢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能当上寒山寺的住持,未免有些古怪了。
“明白,老衲明白!”老和尚淡笑着点点头。
说罢,老和尚握住割鹿刀,转过身,颤颤巍巍地走向供台,将刀放至供台,双手合十微作揖礼。
“施主,一个人要想走过黑暗深处,是需要莫大的毅力和心性的,你可知百年前,禅宗那位武僧,宏愿发下后,都经历了什么吗?”
老和尚缓缓说道,面色间透出的神色复杂极了。
秦欢是来完成割鹿刀的约定,不想听着老秃驴废话,也不关心佛门的恩怨,若非碍于对方前辈的身份,他又有求于人,他早已甩袖而去。
“愿闻其详。”秦欢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淡淡道。
空灭站在秦欢身旁,表情尴尬地轻声道:“施主莫怪,我这师叔有时喜欢絮叨,尤其是看见顺眼的人,平常他都极少与人说话的,你先耐心等等。”
“无妨无妨,老人家嘛!”秦欢呵呵笑道。
老和尚似乎也没听见两人的对话,自顾自地说道:“那武僧当真天纵奇才,竟然联合佛魔两道心法,创出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名曰血刀经,当然,它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自在修罗心经!”
“传闻说,此人并未完全将心法完善,也不知其经历了什么,突然间便失踪了,一身所学,悉数留给了他的一位弟子。”
“他的那位弟子,便是佛门武宗万佛山的一位无名僧人,也是引发万佛山血战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儿,老和尚哈哈地笑了几声,淡淡道:“那一闹啊,佛门武宗可谓是规矩安分了整整一甲子,如此我禅宗也得以喘息片刻。”
这番话一说完,秦欢只觉浑身一阵阵发凉。
血刀经的秘密,居然被这老和尚给抖出来了。
秦欢曾在参悟心口三幅佛像图时,见过刀法来历的层层幻象,更是亲眼见证了万佛山的血战,那种场面,估计这辈子秦欢都无法再得见。
秦欢着实没想到,眼前这普普通通的老和尚,居然也知道如此辛秘。
此时,空灭站在一旁颔首沉默不语,眼中时而浮现出一抹怒色。
秦欢轻咳一声,事不关己地随口道:“既然你们都是佛祖门生,何苦又为了一点小事争斗不休呢,出家人,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吧!”
老和尚慢慢转身看向秦欢,这次他没搞错方向,他双眼也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锐利的光芒。
“道不同,理念不同,我们争的不是胜负,而是传承,而是为了告诉这天下苍生,谁才是佛门正统!”
老和尚慈祥的脸变得威严,声音也变得冷厉,大声道:“谁要是输了,就得断送千年传承,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说着,他又言词激烈地大喝道:“只怕后世史书,还会将我们这堂堂正正的禅宗,污蔑为邪魔外道!”
秦欢见状,连忙摆手道:“您老别激动,我就随口一说。”
老和尚叹了叹气,神色恢复之前的温和宁静。
“千年大计,系于一人,该来的已经来了,谁胜谁负,且看你们如何选择。”
老和尚喃喃自语一句,转过身去,握住了割鹿刀。
“的确是一把好刀,沈玉楼没看错人!”老人自语道,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抚摸青灿如玉的刀身。
说完后,他松开刀,伸手往怀中僧袍里取出一物,放在刀上。
只见那放在刀上的,是一卷暗红色的古册,古册封页上描绘了一个漆黑的刀字。
“此物乃是沈家历代家主托付我保管的一卷刀谱,说是将来有一天,沈家会遭逢灭族之祸,那时会有人携带割鹿刀,前来拿取此物,到时我便亲手将此物交付前来之人。”
老和尚说着侧身斜了眼秦欢,一手按着古卷,淡淡道:“既然你来了,这东西我也就不再保管了,这几日你便待在此地好生参悟这卷刀法,你何时将其参悟,我便何时准你下山。”
说完后,老和尚背着手朝大殿出口走去,与秦欢错身而过,脚步顿了一顿,复又继续往前。
老和尚行至前方一根柱子下,似若没看见一般,嘭地一头撞在柱子上,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空灭连忙跑过去将老和尚扶起来,搀扶老和尚走向大殿外。
师侄二人停在大殿屋檐下,老和尚拍拍空灭的手,眯着眼睛叮嘱道:“好师侄,帮我看好他,这段时间,如有任何人胆敢擅闯佛殿,杀无赦!”
空灭点点头道:“记下了,您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有你在我便放心了,我便放心了。”
老和尚絮絮叨叨几句,颤颤巍巍地朝下方台阶走去,摸黑前行的老人,走得十分谨慎,生怕又跌倒出丑。
秦欢站在佛殿里,望了眼供台上的刀和古卷,返身冲向大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