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姬恒对望一瞬,楚妤移开了视线。她慢慢扫过小几上的茶盏、姬恒有些凌乱的衣裳、被掀开的锦被,联系进来时自己看到的情形,推测起她回来前发生的事。
这之后,楚妤究竟看向屋里的另外一个人。
杨依依跪伏在地上小声啜泣,娇小的身体微微发颤,模样颇为可怜。
原本顿住脚步的楚妤拔脚走向前,走得两步,仍免了杨修仪的礼。杨依依是皇帝陛下的妃嫔,委屈了她,焉知陛下心疼不心疼?不明情况的楚妤做出了保守选择。
只是,看到楚妤这般轻轻放过杨依依,姬恒便觉得心里有气,十分不痛快。未等楚妤走近,他便学着楚妤之前有过的样子,抬手掩面,捂着脸也细声哭了起来。
姬恒一面嘤嘤的哭,一面口齿清楚、委委屈屈道,“陛下、陛下,臣妾被热茶给烫着了,胸口好疼……嘤嘤嘤……陛下快过来给臣妾揉揉……”
他娇娇羞羞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忽而感觉到下、体一阵汹涌,肚子骤然大痛,不由倒吸口气。这月事之苦,真不是什么好受的!
从指缝里瞥见楚妤脸色一变未变,姬恒继续苦着脸,撒娇一般道,“臣妾的肚子也疼,伤口也疼得厉害……陛下不在这儿,臣妾全身上下便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杨依依不敢抬头,却瞪大了眼睛惊悚地盯着大理石地面看。刚才那番话,真是从皇后娘娘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这样的事太过不可置信,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哭。
一言不发的楚妤迈步至床榻旁,沉默伸手整理好姬恒身上有些乱糟糟的衣裙。心觉不妙,姬恒将手掌稍微移开些许去看楚妤,两个人的目光便又撞在一起。
楚妤微微一笑,姬恒的眼皮却跳了跳。
他竟然觉得楚妤是生气了?
姬恒感到新奇——
咦?像乖兔子一样的人原来也会生气?
楚妤动作温和移开姬恒的手,让他重新把脸露了出来。姬恒没有反抗,楚妤复抬手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她脸上笑容越深,然而眼神是冷的,声音却又满含宠溺。
“怎么这样不小心?着凉了可怎么是好?”楚妤摸摸姬恒的脸颊,“我这便让人宣御医过来,再帮你换身干净的衫裙顺便仔细瞧瞧,千万别烫伤了哪里才好。”
低着头的杨依依无法看清楚妤或姬恒的表情,但听得清楚他们的话,尤其是楚妤的话。便因为这次的事情,皇帝陛下已宠爱皇后娘娘至此了吗?
她轻抬眼眸,视线落在那个香囊上面,咬了咬唇。待陛下看到那香囊里面的东西……杨依依心道,谁忍受得了这样的事情呢?许正因是陛下,才更不能忍受。
姬恒默默往锦被里缩了缩,楚妤站直身子,扫过立在一旁不敢吱声的杨修仪,终蹙眉道,“你回去罢。”她需要和姬恒确认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听信旁人之言。
相比于刚刚和姬恒说话时的语气,这句话明显冷淡,杨依依诧异的却是皇帝竟什么都不问。对香囊视而不见、对里间发生的事也不闻不问……
杨依依琢磨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皇帝陛下发了话,也完全没有追究她失手打翻茶盏的过错,杨依依状似识情识趣,应得声,便行礼告退了。
起身的时候,杨依依忍不住看向床榻上的人,想看一看皇后的模样。偏偏被身形高大的人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她无从窥视,就此退到殿外,离开了凤央宫。
杨依依退得出去,楚妤弯腰拾起踏床上落着的东西。姬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些什么,不自主咽了咽口水,刚想要说点什么,先被楚妤截住话头。
楚妤捏了捏手里的香囊,没有打开来看。
她抬眼看着姬恒,轻声却认真道,“陛下变成如今这般,确实委屈,只是臣妾不得不提醒陛下一句,这究竟是我的身子,您做出这样的事情,坏的亦是我的名声。”
“我或许做不得您的主也没有资格,可仍希望陛下稍微珍重些。毕竟,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借着而今这般身份的便利去同别的男人亲近。”
姬恒一脸“……”看着楚妤。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饥不择食、一刻都离不开女人的人吗?
真要是那样!
他做什么不先把她的便宜霸占个尽?!
明明是有人想陷害她,她怎么就半点危机感都没有?
姬恒也觉得生气,可还是笑了,“我倒不知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被你这般说教。”他抬手指一指楚妤手里的香囊,“怎么着?瞧着这东西眼熟了?”
“瞧着它想起故人来了?”姬恒哂笑,“你这话说得着实不错,而今你这身份甚是便利,便是想会一会旧情郎也容易得很。哪怕不能做别的,至少解了相思之苦。”
一番话没经过脑子已说出口,醒神之后的姬恒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何时变成这般蛮不讲理的人了?明明之前还想着,他相信她……却偏偏浑说这些!
楚妤蹙眉听罢姬恒无理取闹的话,无缘无故被这样说,哪里能乐意?她之前态度不算客气,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楚妤尚且镇定,没有同姬恒就此起口舌之争。
已是这般不理智,什么瞎话都说出口了,楚妤未想和姬恒有理有据的理论。她拧眉想得了片刻,低声不确定问,“莫不是杨修仪让陛下受了什么委屈?”
其实楚妤觉得不大可能,到底她往日也没有随随便便叫人欺负,何况是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