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九年,楚妤从未体验过的天雷滚滚,在这一刻,通过姬恒,有了切身的感受。她被吓得直接僵在原地,整个人恨不能马上石化、风干,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姬恒却似浑无所觉,仰着一张脸眼巴巴的望着她,像在满心期待她的回应。
扫了眼同样僵硬住的谢氏与楚安远,楚妤认命与姬恒对望着,并且配合他突然的表演,微微一笑,柔声道,“好,你且等一等,我让玉萝送饭食过来。”
姬恒娇娇的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样子。
楚妤看不下去,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垂首不语的楚元鹤三人,仍是请他们到膳厅去用午膳。这般的场景落到他们眼中,无疑是一副帝后情深的画面。
谢氏纵然觉得自己女儿往常不是这般的性子,却高兴皇帝陛下宠爱她,只也想着许该同女儿提个醒,切勿恃宠而骄。让皇帝陛下亲自喂饭喂药,这如何使得?
楚安远频频看向床榻上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他怎么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呢?想到楚妤勉强自己入宫,想到她入宫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的姐姐,竟然为难自己至此!假使他能争气一些,假使他能早些懂事,姐姐或完全不必做这么大的牺牲……少年痛心疾首,暗自咬牙,决心回去定要更加努力!
楚元鹤的心思则与谢氏、楚安远都不同,女儿有幸做了皇后娘娘,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如今有救驾之功,正是皇帝陛下看重她的时候,自该好好固宠!
往前他一直担心女儿的性子讨不了陛下喜欢,而今见楚妤终于开窍,楚元鹤心里顿时喜滋滋的。有如此明事理的女儿,他往后还须得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楚妤客气将楚元鹤三人请到膳厅。命玉竹领着宫人服侍他们用膳,她自己略坐了坐便回到正殿去见姬恒了。
玉萝已将饭食、汤药等一应领人送至榻边,屏退宫人之后,楚妤径自在绣墩子上坐了下来,却没有动作。姬恒见她皱着眉、沉着一张脸,反是笑笑。
“也不过是想叫平江侯他们知道,你在宫里其实过得挺好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姬恒挑着嘴角,“何况我须得装成那个样子,也很不容易。”
从结果上看,她的确没有什么亏损,反而应该说是占得好处了。只是这毕竟是假的,做这样的戏,似乎也并没有多少的意义,那便无须去费这样的功夫。
楚妤沉默半晌,顺着姬恒的话说,“正是因为陛下不易,才觉得陛下不必如此为难自己。您心里也清楚,往常是从不曾有过这样的……”
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岂知姬恒不买账,竟闲闲道,“那就以后都这样吧,方才试了试,我倒以为这样也不赖。”楚妤沉默,他挑一挑眉,“谁让你救了我呢?”
姬恒如此承她的情,楚妤却无端端认为自己受不住了。她轻轻叹气,说,“陛下的安危自然是第一要紧的,臣妾那时也不过做了必须做的事。”
极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且莫名烦躁,姬恒便笑,“你这个人,当真是无趣。我不过随口说两句,倒生怕我会欺负了你一样的。”
楚妤窘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然而再继续说下去又要没意思了,姬恒也不再同她理论,转而道,“你娘亲方才同你说,要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弟弟说,让你放心,他会努力用功读书。”
不待楚妤应话,姬恒便抬手指一指小几上的吃食,懒怠的半闭了眼睛。
楚妤会意,也不再说,只上前与他喂饭。
姬恒心里却暗暗琢磨起来——
早前听闻女子若来了月事,情绪也会跟着受一些影响,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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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午膳,楚元鹤、谢氏以及楚安远没有久留,不多时便出宫去了。楚妤交待江源送一送他们,她自己则被姬恒拎去“服侍”午间小憩。
楚妤睡得小半个时辰便醒了,醒来时姬恒仍闭眼在睡,她侧身盯着自己的面容,心中不免五味杂陈。皇帝道她无趣,却也没有说错,时时战战兢兢有何意趣?
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虽说现在他们互相用着对方的身体,看起来是比往日更亲密了,但若是不小心得罪于他,待到哪一日两人换回去,焉知不会秋后算账……
有一句话不是那样说的么?
伴君如伴虎。
小心些到底不会害了自己,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慎重惹了皇帝厌恶,最终落个悲惨的下场。恩宠或是求不来的东西,相安无事应当不那么难罢。
楚妤出神的想着,听得外间李德荣的声音,看一眼姬恒,她当即从小塌上起来了,仔细不吵着他。待楚妤走至外面,李德荣躬身行礼道,“陛下,郁大人求见。”
郁大人?
整个朝堂上下只有一位郁大人,是上一届新科状元,名唤郁凌峰。楚妤再不知朝堂之事,也不会不知道他。更不消说,入宫之前,他们二人也是识得的。
然则,郁凌峰求见皇帝,必有要事。
姬恒和楚妤提过,七夕夜里的那一场暗杀,这桩案子,他先时交给了郁凌峰去处理。现在,或许是来禀报结果、说明具体情况的。
这是一件要事,楚妤不敢擅自做主。
向李德荣略略颔首,她“嗯”得了声又吩咐,“先让他在御书房等一等。”自己返回了里间,先去找姬恒。
因长久以来习惯睡觉也精神紧绷、从不敢松懈,而这习惯暂难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