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邓子悦叩见小王爷!”
就在一众官吏们茫然失措地乱议不止之际,却见李敏行身后被数名王府侍卫夹在中间的一名同样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的中年汉子突然腿脚一软,猛地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地自报了家门。
邓子悦这么一冒出不打紧,原本正窃窃私议的众官吏们顿时便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愣是搞不懂这家伙是怎生跑了出来的,其实么,说穿了也不奇怪,这还真不完全是弘晴一人的功劳,而是几方合力的结果——弘晴固然是早就勒令“尖刀”的河南分舵以及“麒麟商号”分号去收集陈闵信的罪证,只可惜限于时日,收效并不大,弘晴自己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也就只是姑且一试罢了,但却没想到河南巡抚荣柱为了自保,早就将陈闵信当成了天然的替罪羊,黄河方才一溃决,荣柱便已暗中动了手,私下里早将陈闵信的罪证收罗了一大堆,就等着应景儿派上用场了,待得三爷一到洛阳城,荣柱二话不说,便将陈闵信当大礼送了上去,赶巧弘晴派去督促收集罪证的侍卫也前后脚到了洛阳城,三爷与李敏铨一合计,紧赶着就将邓子悦给弘晴送了来,半道上与前来济宁城的工、户两部官吏这么一合流,自是无人能察觉到邓子悦这么个关键人物已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弘晴的手中。
“抬起头来!”
弘晴没理
会下头一众官吏们的猜忌与惊疑,冷冷地扫了磕头不止的邓子悦一眼,神情肃然地断喝了一声。
“啊,是,是,是。”
邓子悦在洛阳城中也算是个长袖善舞之辈,仗着家财丰厚,倒也没少在官场里四下钻营,官是见过了不老少,官司也曾打过,可要说眼下这般规模的公堂,却是头一回遇到,纵使胆子不小,也有了弘晴事先给出的承诺,可真到了大堂之上,还是被吓得个面如土色,被弘晴这么一喝,身子顿时哆嗦得有若筛糠一般,口中胡乱地应着,身子歪歪斜斜地直了起来。
“邓子悦,你且看清楚了,堂中哪一位是陈闵信,说!”
弘晴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就是他!”
邓子悦身子哆嗦着扭头四下看了看,视线很快便落在了跪在其不远处的陈闵信身上,手一伸,指着陈闵信便嚎了起来。
“甚好,说,你与陈闵信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沆瀣一气的,嗯?”
弘晴似乎很满意邓子悦的表现,肃然的神情立马便是稍稍一缓,语调也稍显平和地发问道。
“回小王爷的话,小的经营的商号专一做的便是砖瓦石料木材之生意,与河道上联系向来紧密,每年生意都不算小,这十数年来也都循规蹈矩地干着,却不曾想去岁自陈大人来后,一切都变了样,无论小的送去何等级的料子,到了陈大人处,一律皆被打
了回来,小的无奈,只得找人疏通,后经人指点,得以见到了陈大人,光是第一回的见面礼,小的便给了千两银子,后头又陆续送了几回,都不少于千两之数,就这么着,小的的生意也就顺遂了不少,原也以为这道坎就此算是差不多过去了,却不曾想去岁九月初七,陈大人派人将小的唤到了‘春江楼’,说是有要事相议,小的也没多想,这就去了,却不料到了地儿才知陈大人竟提议要小的送些残次石料到河道工地上……”
邓子悦的把柄被拿,早就已是驯服了的,这会儿为了自身小命着想,自是不敢有甚造次之举,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弘晴的问话,只是这厮嘴碎,说起来便没个完了,好不容易才说到了正题上,正说着呢,边上跪着的陈闵信已是猛然跪直了身子,动作之猛顿时便令邓子悦吓了一大跳,说到半截的话也就此停顿了下来。
“血口喷人,这是诬陷,小王爷,下官不服,下官从未见过这厮,实是不知其所谓何来,下官官位虽卑,却也是朝廷命官,岂能容得这等下作之辈当堂构陷,下官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还请小王爷为下官做主!”
人到了绝境之际,往往不是崩溃便是爆发,很显然,陈闵信就是后者,这一霍然跪直了起来,一张口便是激昂慷慨之言狂喷而出,一派义愤填膺状,还真有几分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闭嘴
,本贝子没问你话!”
陈闵信的表演虽唱作俱佳,奈何弘晴压根儿就不感兴趣,眼一斜,毫不客气地便喝叱了其一把,而后,也没管陈闵信是何等表情,扭头望向了颇有些惊恐的邓子悦,语调和煦地开口道:“邓掌柜,你接着说,莫怕,万事自有本贝子为你做主。”
“啊,是,小的遵命,小的一听陈大人要小的以次充好,自是不敢应命,百般解释,奈何陈大人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还威胁小的,说是若不听命行事,后头的生意就别想再做了,小的就靠着河道谋生,这若是断了生意,小的便没了生路,无奈之下,也只好从了,自去岁九月十二日起,到今岁二月,小的一共往河道工地上送了十四趟石料,皆是残次之货色,总计九万八千两百二十三两银子,陈大人就拿去了四万两,小的所得扣除了成本,也就只得了三千两的利,小的不敢欺瞒小王爷,所言句句是实,绝无虚言,小的可以对天发誓!”
邓子悦早打定了主意要狠坑陈闵信一把,这会儿得了弘晴的顾虑,自是怎么严重怎么说,一大串供词生生说得个活灵活现,姑且不论是真是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