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弘晴之所以直接来诚亲王府,原本就是来议事的,自不会因高大诚的言语而有甚动容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
一声,便即抬脚行上了府门前的台阶,一路无言地便往内院书房行了去,这才一进书房,入眼便见三爷正面带愁容地高坐上首,额头上的汗迹依稀可见,显然也是刚回不久,至于陈、李两大谋士则面色凝重地端坐在侧,议事之格局俨然已现。
“孩儿叩见父王,见过夫子,见过李先生。”
这一见三爷面容如此愁苦,弘晴心中也自感慨万千,没旁的,集权政治就是这般残酷,为帝者掌天下人之生死,一言可得生,一言可致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至于旁人么,却只能是在揣摩圣意中惴惴不已,哪怕贵为亲王、郡王,也不会有甚例外可言,这等大变动面前,不说三爷会心慌,便是弘晴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当然了,感慨归感慨,弘晴却是不会失了礼数,但见其疾走数步,已是抢到了文案前,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坐罢。”
三爷虽是心急着要问根底,可好歹养气功夫了得,倒是没一上来便猴急地乱问不休,仅仅只是一摆手,语带一丝焦躁之意地吩咐了一声。
“谢父王赐座。”
三爷既是如此吩咐,弘晴自也不急着说正事,恭谨地谢了恩,腰板一挺,顺势起了身,缓步走到了一旁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身形微躬着,摆出了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唔,今个儿的交接可还顺利否?”
三
爷固然是满腹的心思与烦恼,可真到了要议事之际,却又不知该先从何议起方好了,沉默了片刻之后,问出来的却是句无关痛痒之言,显见其心怕已是早乱成了团麻了的。
“回父王的话,一切尚算顺利,只是工部事务缠杂,真要交待清楚,终须得三、五日之功夫。”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便知三爷这是在没话找话讲,不过么,却也并未揭破,而是神情恭谦地应答了一句道。
“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慢慢交接了去也是好的,只是须得谨慎些才好,终归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
三爷心里乱得很,没旁的,只因他实在是看不透老爷子突然来上这么一手的真实用心何在——说起来这已不是老爷子第一次要调弘晴入中枢了,金融风暴结束之际,老爷子便有过此等提议,只是当时被弘晴婉拒了去,那会儿三爷其实不甘得很,此无他,中枢比起一部的部务来说,重要性可是一天一地的区别,能有个真正的自己人顶在那儿,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儿,三爷自是乐见得很,至于眼下么,形势却又大不相同了,老爷子已是渐老,指不定啥时便会龙归大海,中枢的重要性固然还在,可比之工部这等权重部门来说,却怕是要差上了一些,三爷对老爷子的居心自不免有些不甚好的猜疑,只是这话却又不好说出口来,也就只能是就事论事地吩
咐了一句道。“是,孩儿谨遵父王之令。”三爷的心思其实并不复杂,左右不过就是患得患失罢了,弘晴自是一眼便能看破,然则身为儿子,弘晴自不可能去揭破,恭谦应诺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