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懋来之前,还与韦堃交谈了一番,才知道王汾此行的目的也许就是韦姌,所谓的仪式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换了别人,后汉那边恐怕也不会答应。他虽然不知道和亲为何非韦姌不可,但既然这是韦姌自己选的路,是九黎能够生存的机会,他只能点头。
“傻丫头,别太为难自己。天塌了,还有阿哥替你顶着。”韦懋最后说道。
“谢谢阿哥!”韦姌抱住韦懋的肩膀,回了一个笑容。
***
王汾终于要离开九黎,顿觉得神清气爽。他让手下的人把东西搬上车,冷眼看着韦堃一家人话别。
邹氏和韦妡没有在。
那夜之后,虽然几位族长夫人和巫女免于死罪,但还是被关进了巫神庙,以治她们亵渎祖神之罪。没有人知道她们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只不过放出来时,各个伤痕累累,暂时不能下床。
王汾嗤笑了声,哼着小曲儿径自上了马车。他此行任务虽然颇多周折,倒也算是圆满完成。只消把人往邺都一送,便能了事。他想起临行前使相许下的丰厚赏钱和那件事,心情就跟三月的天一样明媚。
韦堃复又叮嘱了韦姌几句,低声道:“时候不早了,启程吧。有时间就给家里来信,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韦姌。他也是说服自己很久,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身为父亲,大酋长,他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无能了。
“阿爹保重,女儿走了。”韦姌行了礼,便扶着阳月上了马车。坐好之后,她又推开马车壁上的小窗,往外看了看。这里的山水蓝天,至亲好友,此生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马车后面,王嫱靠在王燮的怀里直哭,看到韦姌向她挥手作别,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本该是她的命运,却被韦姌一力承担。
“都怪我没用。”她哭着说。
“阿姐别自责了。我听懋哥哥说,那后汉的使臣本来就是要夭夭姐的,他跟酋长夫人都合谋好了。就算你没病,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逼夭夭姐去和亲的。”
王嫱伸手捂住嘴巴:“你此话可当真?可夭夭,明明跟公子均有两年之约……”
王燮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嫱便没敢再说下去。
那边韦懋也上了马,王汾下令队伍开拔。
此行护送王汾的士兵多达数百人。起初,韦姌以为这些士兵是来压制九黎的,后来听韦懋一说,才明白不完全如此。
后汉自建国以来,汉帝将有功之臣封为各地节度使。各地割据成势而朝廷难控,并且节度使除了萧毅之外多是贪婪之辈,因此形成弊政,一时敛赋成灾,民间暴动不断。所以后汉境内的局势并不算稳定。再加上此去邺都的路途遥远,为保万无一失,王汾才带了这么多的兵马。
队伍行了一段时日,还算平顺。萧毅在汉地本就十分有威望,平素也不与人结怨。因此所到之处,州官们倒也客气放行,无人为难。
本来一路北上,经过陈州之时,忽然转道往东南方向而行,说是要先前往魏国公周宗彦所辖的青州。据王汾所说,萧铎领了皇命,外出练兵,最快也要明年开春才会回邺都。韦姌先到青州的魏国公府暂住,一来是请人教授些必要的礼仪,二来她要以魏国公之女而不是九黎巫女的身份出嫁。
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九黎巫女这个身份,委实有些配不上萧铎。可魏国公毕竟是萧铎亡妻的生父,周家竟能一点都不介意?韦姌心中疑惑,也不敢细问,不过在某日夜起时,听到了两个值夜的士兵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