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定席上轰然而笑。
中正按着手让他坐下。
接着,中正又问旁人:“若除范甑,仅论本郡文魁,会是哪位?”
一人道:“王文教公子。”乌县令顿时尴尬,怕中正再问不论本郡,止本县会是谁为魁,本县还真没有出众的年轻士子……好几个,一眼扫过去,都是财主找来的。眼看中正看过来,乌县令说:“县丞的内侄读书颇丰,怕是一大人选。还有就是本县李虎,昨日拿了武魁,宣布说,今日必拿武魁。”
不让台下听到时,台下也只有前两排能听个隐约,但士子们都支棱起耳朵,看来都很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李益生注意到,唯李虎和范甑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评定拿出题目,出示给中正看,要求说:“大人来宣读题目如何?”
中正将题目持上,咳嗽一声,宣布说:“诗文。以‘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为题,可作诗,可行文。”
下头士子顿时大吃一惊。
不少人试图交头接耳,却知道评定席上的人在看着,便连忙端正不言。李虎却一下把眉头皱了起来,他一听佛祖,就知道不好,在评定席上看一番,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题目,哪有拿佛经为题的?
正寄希望于中正纠正,虽非庙堂选拔,却不该以诗文谈玄。
然而,这种题目似乎已是一种风气,中正哈哈大笑说:“看来诸生不博学,怕就要失题哦。”
李虎没好气地一声轻叹。
扭头看看别人,同样有人愁眉苦脸,便莞尔了,知道只“佛祖”二字,还是把人给难着了。
宣纸发下,众士研磨运笔,李虎也连忙做出反应。
没读过《五灯会元》的,连出处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去发挥。却还好,有容易理解的“拈花”和“微笑”二词,李虎略一构思,已下笔写道:“闻琴音而知雅意,何哉,知而获也。”也是运气,他才没有一开始就跑题,便从“知而获”下手,片刻已过百字,书法已与书文合到一起……带着狄氏书法的长划短折一撅而就,再片刻,李虎觉得没意思,这种拼凑解读的书文通篇写下来,又为了表达什么呢?他笔锋一转,叙述道:“人之为学,孤陋难成;久处一方,脱世人而不自觉,之学问,当多闻广思,虽贩夫走卒而必有教我。获而一笑,会意也。人以佛祖之无上,可与天相齐,金科玉律,不可违逆,持道而教,大谬,却不知佛祖之飘渺,众生之真实。天育众生,芸芸而合于道,道在其中矣……”
这时,他已经跑题了。
佛祖拈花,迦叶去笑,怎么可以用贩夫走卒教他李虎,李虎获知颇多,会心一笑来比拟?
李虎却不自觉,只是把阿爸的教导化入其中。
范甑很快交卷。
李虎肯定,他是知道出处,而且能知真解的,但是没办法……他不是没接触过佛经,只是他?他怎么可能去仔细研读佛经去?
苦笑片刻,也起身,大步走向评定席,到了,也将卷面展开放好,自己退下。
接二连三,众生一再交卷。
评定席上,众人一会儿点头,一会儿苦笑,时而还会读到赋和诗词,众人还会带着韵味摇头晃脑一番。
李益生本要找去李虎的文章。
中正却已抓在手里。
没有办法,他只好把中正读过的范甑的文章拿上,逐字阅读。
范甑所写,主题是“道不可言传”。通篇读下来,行文华丽,极合义理,看来在竞买这样的小比里头,这样的文章够着顶。尤其是他的一手楷体,丰腴严整,不可多见。怪不得之前中正频频点头,然而这会儿,李益生斜眼看他,却发现他皱着眉头,似乎已是不耐烦,在以极大的耐心在读李虎的文章。
看着范甑的文章,不但赏心悦目,而且义理成章,紧扣题目,李益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果然,中正放下李虎的文章,苦笑说:“平淡易读,却又义理歪曲,便是这手字,既恢弘刚健,又不属任何一家。”
李益生放下范甑的。
范甑写的再好,他亦不关心,连忙拿过李虎的,细细去读,读一遍下来,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李虎不信佛,有点蔑视在里头。
是呀。
他本就该蔑视,东夏是要物竞天择呢。
佛主的佛理于李虎,不如贩夫走卒让他体会一二灼见。
紧接着,中正噗一声,憋不住笑了,干脆持了卷让李益生看。李益生瞄一眼,就知道,这又是个东夏人的卷,写的啥?佛祖一拈花,迦叶就笑,马屁之王,非他莫属。吾王教诲国人,知道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瞎笑瞎闹……李益生也噗嗤笑了。不过他笑,与中正的笑,显然不是一回事。
朴实的国人情怀呀。
中正振了振卷子说:“与这些乱七八糟啊的相比,李虎的文倒好多了。”
众人阅遍,范甑得了第一,保郡王文教第二,李虎最终取了第五。
再之后,只有五人给算上分数,其余的,众人都一一撇弃,不但撇弃,还个个笑得前仰后翻。这十个人里头,只有一个是本县人,还是个东夏人,其余县人已经全军覆没,包括县丞的亲戚,无他原因,没读过佛经,都在胡编乱造,而义理混乱,哪怕辞章再华丽,根本编不出来,也是喷饭的笑料,其余的,都是魏博和保郡的士子,他们多少能够理清佛祖和迦叶的关系。
不管评定席上怎么认定,李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