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叶如晦越不急,原意是要绕过都阳城的叶如晦在快要临近都阳城的时候,忽然改了主意,原因是因为那无意和尚的一句话,那日坐在一方青石之上,无意僧人不紧不慢,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东越之变,自今日起。”
巨城都阳,天下闻名,拥有大小寺庙七十二家,号称有僧人十万,满城更是皆为信众,其中白马寺作为东越地位中仅此于菩提寺的大寺庙,名声在外,在菩提寺始终深居深山,不问俗事的情况下,白马寺当即便成为这东越成百上千寺庙之首,住持老方丈是一名法号觉尘年龄过百的老僧人,老住持主持白马寺半生,更是年年礼佛大会都由这位老住持主持,未曾有过变端,老住持受过东越皇帝敕封,有国师之名在身,虽是虚职,但已然可见其在佛门地位。今日,老住持独身站在新建的白马寺门口等待一人,从清晨到午后,滴水未进。
白马寺遭遇大难,全寺被毁,不过好在寺中经书犹存,僧人未遭大难,老住持当日便发动全寺僧众进行重建,加之官府也派人协助,过去半年有余,白马寺也算小建功成,初窥当年鼎盛气象,而对于白马寺发生的一切变故,老住持却从未提起过,甚至是导致白马寺被毁的僧人觉心,老住持也只是让寺中僧侣将其安葬,并无任何怪罪之意。而寺中武僧几次请命要找叶长亭讨个公道,老住持也都是竭力阻止,这让寺中很多僧人不解,老住持也不解释,一切随缘而已。
老住持年迈,又无修为,半日未食又是久站,早已经是老眼昏花,此刻秋风刺骨,老住持站在门口更是摇摇欲坠,老住持叹息着看着门口上那方牌匾上的白马寺三字,微微摇头,当年鼎盛气象恍惚中还历历在目。
士子惜书,农人惜田,兵卒惜剑,本就是人之常情。老住持虽说年过百岁,但也不能免俗啊。
恍惚中,老住持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艰难回头,原来是僧人了悟,了悟身材高大,捧了一碗白菜粥,急匆匆小跑到老住持身后,微微站定,这才躬身说道:“老住持,都半日未吃了,吃点吧。”
老住持摇了摇脑袋,正要开口说话,了悟便抢先说道:“了悟知道住持在等人,可若是一点也不吃,客人来了,老住持却倒了呀。”
了悟看了看老住持的瘦小身躯,劝道:“老住持,到底是这把年纪了,身体要紧,强撑不得了。”
老住持思索片刻,接过粥碗,喝了小口,抬起头问道:“了悟,我不是让你在藏经阁抄书吗,为何这般快便出来了?”
了悟有些窘迫的说道:“老住持,我抄完之后便去提笔抄,只是抄了片刻,便只觉得这卷经书难以理解,适才去问师傅和无心师叔,都不能为了悟解惑,了悟这才想到老住持,想请老住持为了悟一解疑难。”
老住持点点头,开口说道:“原本是我佛亲口所述,由佛国僧侣记载,流传世间。原意是教导世人人,只要诚心,皆可成佛。不过几经佛门大能批注,现在流传下来的,倒确实有些生涩难懂了,也罢,了悟你是哪一品不懂?”
了悟更是难为情,低声道:“老住持,了悟诸品皆不懂。”
老住持温和笑道:“了悟二十八品皆不懂?”
了悟点头。
老住持摇摇头,笑问了悟,“我佛拈花不语,诸弟子不知何意,唯有迦叶尊者了然一笑,我佛便把衣钵传下,你可知晓?”
了悟点点头,回答道:“这便是我佛拈花一笑的故事。”
老住持发问,“那你可知道我为何摇头?”
了悟露出为难之色,无奈苦笑道:“了悟愚钝,不知何意。”
老住持一口喝完碗里残粥,递给了悟,哈哈笑道:“我不是我佛,了悟你也非迦叶尊者,我摇头便是摇头,自然并无其他想法,了悟为何畏畏缩缩不敢尽语,也罢,既然如此,了悟你以后入藏经阁,只抄看得懂的经书,看不懂的一律莫抄莫看。”
了悟不知何意,但还是点头称是。
都阳城外,叶如晦当先入城,便看到不少僧侣,行进几步之后,更是不小心与一位灰衣僧人相撞,正准备开口道歉的叶如晦,对面那灰衣僧人便提前双手合十,对叶如晦微微躬身。叶如晦连忙将其扶起,灰衣僧人报以微笑,缓步离去。叶如晦看向僧人背影,感叹道:“都说都阳城内僧侣可达十万人,今日一见,这句话不假呀。”
无意僧人微微点头,笑道:“东越可称信佛之国,这都阳是东越都城,自然便是佛城了。”
叶如晦深有感触的说道:“若是这举国僧侣皆入北匈,恐怕天下再无兵戈了。”
无意僧人摇头,缓慢开口说道:“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允许国境之内皆是毫无战意之民,每日参禅打坐的百姓固然好治,可这农耕诸事,可就要荒废了,贫僧这二十年所见东越,便是如此啊。”
叶如晦停顿片刻,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
无意僧人望向远处行人,淡然说道:“东越不负佛门,佛门怎会负东越啊。”
叶如晦不说话,继续前行。他和无意僧人在城中闲逛,期间在城内二人吃了一碗素面,按照无意僧人的说法便是,在都阳吃肉喝酒是对佛的大不敬,叶如晦很想问这个和尚,平日喝酒吃肉怎么不见如此有愧疚感,或许是知道叶如晦心中所想,无意和尚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本意是早些进白马寺的,不过无意和尚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