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皇城一片光亮,加上隐隐传来的厮杀声,让不少居住在临近皇城周围的普通百姓都被惊醒,被惊醒的百姓们心情极其烦躁,毕竟无论是谁,被人平白无故从睡梦中忽然惊醒,心情都不会太好过,只是等到从窗口看出去,发现发出声响的地方是皇城时,百姓们的反应便大不相同,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大多数人选择无动于衷,只有少数人壮着胆子推开门窗,想要近一步得到具体消息。
很快,街道那边便有一队披甲士卒打着火把沿街叫喊。
同样的事情,在江宁城各处,接连发生。
某栋小楼上,披了件冬衣站在窗口的中年男人看着这队士卒,脸色难看。
在他身后,那张床上,被惊醒的女子翻身起来坐在床沿上,透过月光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疑惑问道:“相公,他们在喊什么?”
中年男人不曾转头,一字一句说道:“东西行营哗变,城防营入宫镇压叛乱。”
女子哦了一声,劝解道:“那既然是这样,相公过来早些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物要忙,你答应给那些学生写的春联可拖了好些天了,要是再不动笔,可就来不及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关好窗,走到床前重新躺了回去,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中年男人忽然开口说道:“明日别出门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写春联可好?”
女子嗯了一声,睡意袭来,倒是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躺在床上,眉头微皱,今夜场景和多年之前南唐发生的那场政变何其相似,就连这借口都是相差无几,行营哗变,带着城防营镇压,可到了明日上朝,那坐在龙椅上的人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便换了人,可多年前那场政变是皇帝陛下的兄弟秦王发动,这一次呢?
是等不了的太子殿下,还是一直心怀不满的二皇子,亦或是那位从头至尾都没有争过什么的亲王殿下?
中年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无论是谁,大抵都不会有他们这些市井百姓的事,他们只要好好的过完这个年就是了,至于年后光景到底是什么,都得到时候再去看。
……
……
一队队士卒沿街叫喊,却很奇怪的避过了三条街道没去,而且在经过这三条街道临近街道时,士卒们都很默契的把声音放小了些。
紧接着便是快速走过,似乎想要离这三条街道越远越好。
三条街道中,分别有着三座府邸,坐着三个人。
吏部尚书王良、刑部尚书张惊蛰、大将军武越。
这三个前些时日被皇帝陛下在那件伐楚大事上有意无意忘掉的肱股之臣,在今夜都很安静,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不知道皇城里正在发生的事还是装作不知道,反正都没什么动静。
其实在大将军府中,早在子时过后不久,那位南唐军中威望第一的大将军武越就已经几乎知晓了皇城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还没等这位大将军穿戴好甲胄,门房便来通报,刑部尚书张惊蛰大人来了。
武越只是想了片刻,便把甲胄卸去,吩咐管家泡了壶茶,与张惊蛰半夜在书房喝茶。
可这两位朝堂上的大人物居然对坐无语,持续整整将近一个时辰。
此刻皇城那边厮杀已然接近晚声,张惊蛰才终于开口说道:“恭喜大将军。”
武越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惊蛰,方才说道:“张大人,我有些好奇,为何张大人敢笃定我武越不会入宫救驾?”
张惊蛰喝了一口冷茶,感受着这沁人心脾的凉意,长舒一口气,笑道:“要说高官厚禄似乎对于大将军来说也没什么太大诱惑,大将军已然是武官之首,要想再进一步那便是封侯了,可咱们这边不是大楚那边,一下子能封十二个王侯,外加四个军侯,可咱们封侯就了不得了,就算大将军翻遍南唐史书,也看不见几个侯爷吧,亲王殿下为何没有这样许诺,那自然是知道大将军的性子,不是那种走捷径的人,可大将军应该是明白,要是陛下在,大将军只怕是此生无望南上,看看那中原风光,这岂不是大将军的损失?惊蛰在此,敢情大将军说说这边境战事情形。”
武越面无表情,语气古井无波的说道:“鄢征和刘去疾的二十万大军被挡在了靖南关外,而且前些日子一番厮杀下来,说是二十万,也只有十六万可战之师了,靖南关是天险,楚人花了几十年把它打造成一处几乎是世间最难攻破的关隘,至于其他军镇,其实攻不攻也没多大关系,只要靖南关一破,大楚南境门户自然大开,南上不是句空话,只是陛下和北匈那边谈的条件实在谈的荒唐,靖南关不破北匈不出兵,这就是在告诉边境的将士,要是把大楚惹火了,他北边随时能够抽调几万人下来,几万人的镇北边军,说句不要脸面的话,咱们南唐啃不动。”
张惊蛰悠然看着武越。
武越继续开口:“南唐训练新军用了十几年,可底蕴不够,不过朝中那些老东西怎么憎恨楚人,可单凭南唐一国,要想灭楚,痴人说梦罢了,同北匈谋划,本就是无奈之举,等打下了大楚之后,大可先和北匈划江而治,到时候数百万的楚人尽归我南唐,不出二十年,必然将北匈蛮子赶回草原,之后花一年半载灭东越,之后再用十年,北匈可平。”
张惊蛰感慨道:“我只是以为大将军只是想一统中原罢了,殊不知大将军立志如此之大。”
武越站起身来,平静道:“为一人之荣辱,我今夜不会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