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晦的酒肆永远有两个味道,白天是酒香,到了晚上就是药味。
从李老头家里出来的叶如晦正在小院里熬药。
吃药谁不会?熬药才难学。
掌握好火候才是熬出一锅好药的基本条件。
不过对于叶如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从李老头家里回来后,他便开始熬药。到现在,也有小个半时辰了。
这小半个时辰他摇扇子的手就没停下过。
待药煎好后,他倒了一碗后,先含了颗冰糖,看着黑黑的药汤,他眉头紧紧皱着。
此时的样子活生生就和那些被大人逼着吃药的小孩子一样。
端起碗,放下碗。
反复数次,最终还是微微一叹。把再度端起的药碗放下。
看着药碗。叶如晦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纠结下去。
再度拿了一颗冰糖含在口里,叶如晦闭上眼睛,把药碗放在嘴里一倒。
果然还是他娘的真苦啊!
……
洛城驿馆,这座坐落于洛城县衙旁的建筑。
当初建造的目的是用为其州郡或者其他县府来人下榻之用。
不过自驿馆建成以来,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人来,就没政绩,没油水。就更别说升迁。
于是洛城驿丞这个位置,便无人想坐。原本无论放在其他那个县府都是一个油水十足的官位,而在洛城,这个位置便是那些得罪过上头大人物的官吏的“流放之所”。
穆林,便是这洛城驿丞。
因时常耷着头,县衙的同僚们更喜欢叫他穆老焉。
才四十出头的穆林,却已经在洛城做了十余年的驿丞了。
期间,洛城县令换了六任,而穆林却一直“风雨不动安如山”。
乃至于同僚们都笑他抱了个铁饭碗。
穆林上一次接待上面来人还是五年前,那时候当朝大学士傅以年以一首《游春》里“世人不过游春去,我言春尾更胜春。”两句使这种只产于梧州的野茶名声大噪。
一时间帝都贵族饮春尾之风盛行,这直接导致平常一两银子一斤的春尾涨到五十两银子一两的地步。而且仍是有价无市。
当时州郡便派人到各县宣传鼓励种植春尾。
一时间各县都积极响应,却唯独洛城。
任来人费尽口舌,洛城人还是该干嘛干嘛。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
“这玩意喝了嘴里淡出个鸟,还有人喜欢喝这玩意?”
上面也无可奈何,只得回去了。
而这也是穆林这些年来这五年来接待两次来人之一。
另一次,是在昨天。
其实两次来人都绕不过春尾,这一次来人的原因也很简单。
梧州小旱,各地春尾歉收,反而是洛城对其不管不顾,今年反而大丰收。
县令冯安德正愁没政绩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正好遇到这事。
连夜写了折子上报州郡,州郡官员也正焦头烂额。
两边一拍即合,州郡连忙派人前往洛城,采摘春尾。
而来人,在昨天就已经到了。
不过也有所不同,今年来采摘的人中,有一位来自帝都。
礼部员外郎段长安,当时他正带着侄子段少游在梧州城守府上,听说此事,便带着侄子来洛城一睹春尾之姿。
“少游,听说今天你去闹事了。”拿着《夫子》研读的段长安也不看站在对面的段少游,只是淡淡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二叔,段少游一阵头大,在家里,他不怕自己的那个战功显赫的老爹。
却对这个每天抱着圣贤书研读的二叔不敢有丝毫异议。
他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抬起头的段长安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张口道:“可我听说,你与对方论儒道却输了?”
听着叔父的问话,段少游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二叔,对方熟读四书五经。少游输的心服口服。少游给二叔丢脸了,请二叔责罚。”
“可我听说。他还未及冠。”
“是的,的确如此。”
“哦?未及冠就熟读四书五经的少年,我倒想去见见。”
“那要不要侄儿明日将他请来?”
“无妨,输了就输了,好了,天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段少游诧异的看了看二叔,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没有教训他的意思。
不管了,逃过一劫是一劫。
段少游轻轻离开,只剩下拿着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段长安。
贵为礼部员外郎的段长安此次来洛城看春尾本身就是个幌子。
带着段少游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在朝中总有些人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此次所行的目的,绕是段长安这种官场老油子也是感觉有种风雨欲来的感受。
宰辅大人与三省主官不和早已是朝中人尽皆知,宰辅大人所提新政连皇帝陛下都赞赏有加,到了三省偏偏又被三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老头子每每以“祖宗之法不可改”为由拒绝执行。
而一向支持宰辅大人的皇帝陛下看着这三个侍奉过三朝皇帝的老头子也是没有丝毫办法。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门下省孙右任老爷子身体不适,加上春寒受凉,一时间无法上朝,皇帝陛下见此。大笔一挥,诏孙老爷子姑且在家养病。
而这样门下省主官一职就彻底空悬,皇帝陛下诏令群臣商议代理门下省之人,群臣争论三天未得结果,这也导致了门下